“嘶…”
“嗬…”
殿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的谈笑如同被利刃切断,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带着比殿外宫人更甚的震惊、探究和难以置信,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齐刷刷地刺向门口!
端坐在上首主位的苏晚晴,正端着一盏雨过天青色的薄胎瓷茶盏,姿态优雅地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她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绣金线牡丹的贵妃常服,云鬓高耸,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华贵逼人。妆容更是精致无比,眉如远山,唇若点朱,面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角眉梢都带着春风得意的神采。
听到殿内骤然响起的抽气声和死寂,苏晚晴有些诧异地抬起眼帘,目光随意地扫向门口——
“当啷——!”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晴手中那盏价值不菲的薄胎瓷茶盏,失手滑落,重重砸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碧绿的茶叶,瞬间泼洒开来,溅湿了她华贵的裙裾下摆,也在地面晕开一片狼藉的水渍!
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中,整个人僵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脸上那精心描绘的、雍容华贵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猝不及防的惊吓刺破的、深藏眼底的阴鸷!
她看到了谁?!
门口逆光而立的那个人…那个素衣如雪、容色倾城、美得几乎不似凡尘中人的人…是…沈清漪?!
是她那个永远灰头土脸、低眉顺眼、被她牢牢掌控在股掌之中的心腹大宫女沈清漪?!
怎么可能?!!
那张脸…那张脸?!苏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混杂着嫉妒、恐慌和强烈被冒犯的怒火,如同毒蛇般瞬间噬咬上她的神经!这贱婢!她竟敢…竟敢藏着这样一张脸?!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目光在失态的贵妃和门口那位美得令人窒息的素衣女子之间来回逡巡,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沈清漪将苏晚晴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嘲讽。她微微垂下眼帘,敛去所有锋芒,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安,快步上前几步,在距离苏晚晴几步远的地方,屈膝深深拜了下去。
“奴婢沈清漪,叩见贵妃娘娘。奴婢梳洗来迟,惊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颤,将一个因离宫在即、又因自己容貌暴露而惶恐不安的忠仆形象,演绎得无懈可击。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地面。那身素净的白衣,在满殿的锦绣华服和狼藉的茶水污渍映衬下,显得越发清绝脱俗,也越发…刺眼!
苏晚晴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跪伏在地的身影,盯着那截暴露在衣领外、莹白如玉的后颈,盯着那如云般铺散在地的乌发。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从极度的震惊和暴怒中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不行!不能失态!
她是贵妃!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怎么能被一个贱婢惊得失了方寸?!
苏晚晴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毒火,脸上那碎裂的笑容如同拙劣的面具,被她硬生生重新拼凑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个温柔宽厚的主子,只是那尾音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僵硬和尖锐:
“起…起来吧!清漪,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甚至微微倾身,做出一个虚扶的姿态,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在沈清漪抬起的脸上反复刮过,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破绽。
沈清漪顺从地站起身,依旧微微垂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她没有看苏晚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灼穿、剥皮的怨毒视线。
“姐姐今日…真是…” 苏晚晴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真是…让本宫眼前一亮啊。” 她努力想挤出往日那种亲昵温婉的笑容,但嘴角的弧度却僵硬得如同石刻,“往日里藏着掖着,倒是委屈了姐姐这副好颜色了。”
“娘娘折煞奴婢了。” 沈清漪的声音依旧带着恭顺的微哑,“不过是临行前,想着洗净风尘,干干净净地离开,不敢污了娘娘的眼。粗鄙之姿,怎敢当娘娘如此夸赞。” 她将姿态放得更低,话语谦卑,却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苏晚晴心头的妒火上浇油。
“好了好了,快坐下!” 苏晚晴似乎不想再在这个让她心塞的话题上纠缠,挥了挥手,指向下首离她最近的一个空位,“今日是为你践行,莫要再拘礼了。你我主仆一场,情分深厚,本宫这心里…真是不舍啊!” 她说着,拿起一方精致的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仿佛真的拭去了几滴不舍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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