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的手腕!"林小满突然尖叫,陈野感觉脚踝被某种黏腻的时间残片缠住,裤脚正在迅速碳化。她扯出半片嵌在掌心的沙漏碎片,金色沙粒在碎片边缘凝聚成细小的漩涡,将即将吞没陈野的黑色碳化波纹推回三寸。就在这时,碎石堆后传来木料与齿轮摩擦的轻响,三道身影从扭曲的时间帘幕中穿行而过,仿佛行走在无形的玻璃栈道上。
他们穿着粗麻与兽皮交织的服饰,腰间挂着用藤蔓捆扎的青铜罗盘——与齿轮议会的精密仪器不同,这些罗盘的指针是活的,像游鱼般在液态的星图中摆尾。为首的银发男子抬手时,林小满看见他手腕内侧纹着沙漏逆像的图腾,正是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画过的符号。
"齿轮议会的时间枷锁正在崩解,你们的呼吸声暴露了标准化时间的频率。"男子说话时,脚边的碎石突然静止在崩裂的半途,飞溅的石粉悬停成星图,"跟着我们的步频,数到七时吸气——一、三、五、七..."
陈野跟着他的节奏调整呼吸,缠在脚踝的碳化波纹果然如退潮般褪去。当他看清来者腰间悬挂的木质沙漏时,突然想起在齿轮议会禁书区见过的记载:在齿轮文明崛起前,曾存在过以"自然时间"为信仰的族群,他们认为时间是流动的河,而非可切割的齿轮。
"你们是...无时区者?"林小满握紧手中的沙漏碎片,碎片突然发出蜂鸣,与对方腰间的木质沙漏产生共鸣。银发男子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落在她颈间未褪的齿轮议会烙痕上:"三百年前,我的祖父在时间管理局的地牢里见过和你相似的眼睛。他说,能看见时间纹路的人,掌心会有沙漏的影子。"
话音未落,右侧三十米处的时间乱流突然剧烈震荡,一只由齿轮与触手组成的熵兽爪牙从凝固的海浪中钻出,触须上黏着正在倒流的时间残片。银发男子身旁的少女甩出一条藤编长鞭,鞭梢缠绕的不是金属倒刺,而是晒干的月桂叶——当鞭子抽中爪牙时,齿轮缝隙间溢出的黑雾竟像被火灼烧般蜷缩,月桂叶的香气在乱流中织成临时的时间结界。
"它们害怕自然时间的印记。"男子趁机拉住两人躲进半座倾斜的钟楼,墙体上的时钟刻度正在随机跳转,"齿轮议会用标准化时间分割世界时,我们的祖先躲进了时间的褶皱里。那些被他们视为'无序'的传统,比如用月相记录潮汐,用草木枯荣标记季节,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林小满忽然注意到男子手中的木质沙漏正在吸收她掌心的碎片光芒,七片碎玻璃在共鸣中自动拼接,在木质沙漏表面投射出母亲的残影。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年轻的母亲跪在星象仪前,将沙漏碎片按在齿轮核心上,齿轮表面的熵兽瞳孔纹路竟像活物般退缩。
"小满,时间不是齿轮,是容纳所有可能的茧。"母亲的声音从碎片中渗出,带着海底气泡般的失真,"当齿轮议会用十二时区锁住世界时,他们其实在为熵兽缝制囚笼——每个文明都是笼子里的萤火虫,时间熵就是发光的磷粉。"
钟楼顶部突然传来金属变形的巨响,一只三米高的齿轮守卫破顶而入,胸腔核心处的黑雾瞳孔正锁定他们的位置。陈野的扳手刚要挥出,银发男子抬手按在墙面的裂痕上,那些本应无序的砖缝突然组成年轮般的纹路,守卫的动作瞬间凝滞,齿轮关节间卡满了虚拟的落叶。
"看这里。"少女从兽皮袋中倒出 handful 银沙,不是齿轮议会的标准时间沙,而是混着贝壳碎屑与蒲公英绒毛的混合物,"我们叫它'无序之锚'。当你们的同伴还在争论该用蒸汽时还是齿轮时,我们早就在用海浪的次数、麦穗的拔节声来标记时间。"
林小满的指尖突然被碎片划破,鲜血滴在木质沙漏上的瞬间,整座钟楼的时间乱流突然变得清澈。她看见远处的废墟深处,有座由树根与星石搭建的拱门正在浮现,门楣上雕刻着与羊皮纸相同的熵兽逆像——那是齿轮文明之前的时间神殿。
"你母亲是最后一个能与时间之茧共鸣的人。"银发男子指向正在愈合的沙漏,此时碎片已拼成完整的图案,中心是人类双手托举沙漏的剪影,"她偷走了齿轮议会的核心时间锚,试图用自然时间的力量重新缝合被分割的时区。但熵兽提前苏醒了..."
话未说完,天空中最大的时间漩涡突然坍缩,露出漩涡中心齿轮咬合的巨眼。林小满看见巨眼瞳孔里倒映着蒸汽城的方向,那里正升起由无数齿轮核心组成的"时间祭坛",齿轮议会的十二位议长站在祭坛顶端,他们的身体早已机械化,胸腔里跳动的是缩小版的熵兽瞳孔。
"他们要把整个地表世界献祭给熵兽,用最后的时间熵喂养它,换取自己进入'永恒时区'。"陈野突然想起在议会密档里看到的只言片语,所谓的永恒,不过是成为熵兽的共生体,"但为什么留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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