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破碎的月光,我攥着发烫的玉佩站在祠堂前。铜锁已经生锈,可门缝里渗出的腐木味,和十年前那个雷雨天一模一样。
“苏先生,您看这——”村长的手电筒光突然抖向门楣,剥落的符纸下,新印着三道暗红指痕。我摸了摸腰间的黄铜铃铛,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后颈的冷汗更重了。十年前师傅带着我来封阵时,我亲眼看见他用朱砂在木门上画了七道镇魂纹,如今那些纹路像被火灼过,只剩下焦黑的裂痕。
推开祠堂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烛台歪在一边,瓷碗里的贡果早已腐烂,蛆虫正顺着开裂的桃木牌位往下爬。我的鞋尖突然碰到什么黏腻的东西,低头时瞳孔骤缩——青灰色的砖缝里,渗着未干的血渍,蜿蜒成类似“救”字的形状。
“十年前那场暴雨,王家媳妇就是从这儿被拖走的。”村长的声音在发抖,“当时她浑身是伤,指甲缝里全是祠堂的木屑,可等我们找到她时,喉咙已经被撕开了……”他的话突然卡住,因为供桌后的阴影里,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
我摸出三张镇鬼符,突然听见玉佩“叮”地一声脆响。余光瞥见右侧梁柱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形的水渍,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发梢还滴着水。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师傅临终前用血在我掌心画了道符,说若玉佩发烫,就立刻把封魂钉打进祠堂第三根承重柱——那时我才知道,当年他们根本没彻底封印住那东西。
“村长,你先出去。”我握紧了封魂钉,黄铜铃铛在风中狂响。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关上了,雨水拍打瓦片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当我转身时,看见供桌上的烛火不知何时亮了,昏黄的光里,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正背对着我,头发滴着水,缓缓转向我。
她的脸被阴影遮住,只有下巴到脖子的位置泛着青紫色,像是被人掐烂的伤口。我看见她举起手,掌心朝上,正是十年前师傅画在我掌心的那道符——可她的掌心,分明插着半截生锈的铁钉,黑血正顺着纹路往下淌。
“十年了……”她的声音像老旧的木门在呻吟,“你们把我封在柱子里,让我听着你们每年在供桌前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我的头呢?”说话间,她的脖子突然发出“咔嚓”声,头颅歪向一侧,露出后颈处参差不齐的断口,那里卡着半片泛黄的符纸。
我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咳嗽,他说当年收尸时根本没找到王家媳妇的头颅,却在祠堂梁柱里发现了带着指痕的头骨。原来真正的封印,是把她的魂魄和头骨钉在柱子里,而外面的牌位,不过是个幌子。
“你看,他们又来骗你了。”女人的手指突然变长,指甲缝里卡着木屑,“你腰间的铃铛,是用我儿子的头骨磨的吧?你师傅当年说要帮我找头,其实是把我的孩子做成了法器——”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孩童的啼哭,下一秒,我的玉佩“砰”地炸开红光,封魂钉从手中飞出,直直钉进了她身后的梁柱。
剧烈的震动中,祠堂的瓦片纷纷坠落。我看见那根柱子上的裂痕里渗出黑血,十年前师傅画的镇魂纹正在剥落,而女人的身体正像水墨般消散,最后只剩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下一个雷雨天,轮到你了……”
当村长撞开门时,我正盯着第三根梁柱上的新裂痕。封魂钉还在,但钉头处缠着几缕湿发,像是从柱子里长出来的。离开祠堂时,我摸了摸腰间的铃铛,这次它异常安静,却让我想起师傅临终前的眼神——他说过,每个封魂人死后,魂魄都会代替恶鬼被封进阵里,而我,是他最后的徒弟。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树洞里新出现的血手印。玉佩还在发烫,而远处传来村长的惊叫:后山的乱葬岗,有具棺木被刨开了,里面的头骨上,插着半张泛黄的符纸,符角上,染着和我掌心一样的朱砂色。
老槐树的树皮像皲裂的伤口,树洞深处的血手印还在往下滴着暗红液体,混着腐叶的霉味钻进鼻腔。我指尖触碰到树皮时,粗糙的纹路突然动了动——那些深褐色的裂痕竟在缓慢扭曲,渐渐拼成一张人脸的轮廓,眼窝处正对着树洞里的血手印,像是在无声凝视。
腰间的铃铛不知何时泛起寒意,不再是往日的黄铜温度。我想起师傅曾说过村口槐树是祠堂封阵的“眼”,十年前布下的引魂幡就挂在最高的枝桠上,如今那里只剩半截褪色的红绳,在晨风中晃出吊死鬼般的弧度。血手印的五指张得很开,指腹边缘有明显的半月形凹痕——和祠堂梁柱上那道恶鬼抓挠的痕迹,分毫不差。
“苏先生!”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布鞋沾满泥点,“后山……后山那具棺木旁边,新刨开了七个土坑!每个坑里都埋着半截断指,指甲缝里全是槐树的皮——”他突然顿住,盯着我触碰树皮的手,瞳孔剧烈收缩,“你的手……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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