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子时三刻。”张野的声音变得陌生,警服下的皮肤浮现出驴皮般的纹路,“当年秋娘算错了时辰,提前纵火让她功亏一篑。现在三十一年过去,闰四月让端午推迟,正是魂灵归位的最佳时机。”
他抬手,三具影人同时举起凶器。林秋白终于明白,为何每起命案的死亡时间都精确到“刻”——那是皮影戏开演的吉时,凶手要用活人表演完成当年未竟的《斩自己》。而此刻,戏楼的木质结构正在发出呻吟,那些飞檐上的皮影雕刻,正将提线垂入地窖,目标直指她的“影芯”——后腰处正在融化的胎记。
“等等!”她突然想起《血影谱》扉页的批注,“斩自己需要断三魂,可周明修只杀了三个罪魂,还差——”
“贪生、念旧、往生。”张野露出微笑,警徽下的皮肤裂开,露出底下的皮影骨架,“老周贪财,小慧嗔痴,阿康负心,正好对应三魂。而你,秋儿,你要斩的是自己的‘容器魂’——用你的皮,补全秋娘的影人。”
月琴声再次响起,这次混入了婴儿的啼哭。林秋白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剥落,露出底下半透明的驴皮纹路,而那些被剥落的皮肤,正自动飘向幕布,拼成母亲的面容。更可怕的是,张野的身体在迅速干瘪,警服下露出的,竟是具早已风干的人皮皮影,关节处的桃木钉闪着寒光。
“你早就死了。”她突然明白为何张野总能精准出现在案发现场,“三年前调回雾溪镇的那天,你就被制成了影人,后颈的刻痕其实是提线接口——周明修只是执行者,真正的导演,是藏在戏楼阴影里的秋娘。”
幕布后的灯光突然全开,照亮了整面墙的皮影操纵杆。三十一根竹制操纵杆整齐排列,壹号到叁拾号都缠着陈旧的血丝,唯有叁拾壹号的杆头新鲜渗血——正是她此刻后颈的伤口。而在操纵杆后方,悬着具巨大的皮影,面容与母亲秋娘分毫不差,眼窝处嵌着三十一颗活人眼球,正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转动。
“秋儿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幕布上的皮影突然开口,“当年大火烧了我的肉身,却烧不掉刻在皮上的戏。我把魂灵分成三十一份,封在你们这些影童体内,每十年集三魂,用罪人的血温养皮偶……”
林秋白感觉有丝线穿过肩胛骨,剧痛中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皮影刀。戏台上的引魂灯开始旋转,形成当年火海中的十二盏灯阵。张野(或者说壹号影人)走到她身后,手中的操纵杆对准她的颈椎——那里正是“影芯”所在,藏着秋娘三十年前未完成的半片魂灵。
“等等!”她突然想起地窖里的婴儿骸骨,“真正的林秋白死在三十年前,而我……我是用她的皮做的魂引对吗?所以每具影人背后的戏票,都是我们的‘出生证明’,第三排六号不是座位号,是影童的编号!”
皮影秋娘的嘴角泛起笑意,眼窝里的眼球突然全部转向她:“聪明的秋儿。三十一个影童,三十具人皮皮影,加上你这个活容器,才能让娘的影身真正活过来。现在三斩已过,该把你的皮,缝进戏楼的影子里了——”
提线突然收紧,林秋白感觉自己的关节被强行掰成皮影戏的跪坐姿态。张野手中的操纵杆刺入她的后颈,剧痛中她看见地窖墙壁上浮现出当年的场景:年轻的秋娘抱着夭折的女儿,正在用刻刀割下自己腹部的皮肤,血珠滴在《血影谱》上,将“影童”改成了“影同”——与影同生,以身为皮。
“娘不是要杀你,”皮影秋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娘是要让你和戏楼永远在一起啊……”
第一刀划开她手腕时,林秋白突然笑了。她想起母亲教她的《血影引》最后一句:“斩自己者,需断三魂——可断了魂的影人,还能算人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藏着从周明修尸体上扯下的操纵杆碎片,刻着的不是编号,而是“终止”二字。
当三十一盏引魂灯同时爆燃时,整个戏楼发出地动山摇的呻吟。林秋白感觉提线从身体里被强行扯出,后颈的刻痕在燃烧,那些属于“影童”的虚假记忆如皮影碎片般剥落——她真正的名字,是二十年前被拐卖到戏班的孤儿,秋娘在火场塞给她的半张皮影,其实是逃离的路线图。
“原来你早就知道。”皮影秋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巨大的皮影偶在火光中摇晃,“从你发现死者腕间刺青与戏票一致时,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当我在阿康尸体上发现云纹胎记,就想起陈守义临终前的指甲印——那不是要抓我,是想划开我的皮肤,看看下面是不是人皮。”林秋白擦去嘴角的血,手中紧握着从地窖找到的真正《血影谱》,扉页贴着的,是她七岁那年在孤儿院的照片,“你根本不是我母亲,你只是借秋娘的皮活下来的影灵,三十年来不断制造影童,只为让自己能重新走上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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