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透过公寓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菱形光斑。三玖窝在沙发里,膝盖上盖着条米白色的针织毯,手里捧着本翻旧了的和果子食谱,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栗きんとん”的做法。空气里飘着刚烤好的枫糖司康的甜香,烤箱的余温还在厨房弥漫,混着窗外晚樱的淡香,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玄关的信箱在半小时前“咔嗒”响了一声,她趿着棉拖鞋去取,除了水电费单,还有一封没有寄件人地址的白色信封,字迹娟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生硬,像用尺子比着写的。
此刻,那封信就放在沙发扶手上,牛皮纸信封边缘被她捻得有些发皱。
三玖放下食谱,指尖悬在信封上,犹豫了片刻才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素白的信纸,钢笔字力透纸背,只有一句话——
“如果风太郎选择你,你还会选择丁子轩吗?”
“嗡”的一声,三玖的脑子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窗外的风声、远处电车驶过的鸣笛、甚至厨房里计时器的滴答声,瞬间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行字在眼前反复跳动,刺得她眼睛发疼。
风太郎。
这个名字像沉在心底的玻璃珠,平时被厚厚的时光盖住,乍一提起,还是会硌得人生疼。高中时的画面突然涌上来——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站在讲台上讲数学题,阳光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他把写满解题步骤的笔记本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她像触电般缩回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毕业那天,他笑着对所有人说“谢谢关照”,眼里的坦荡和清澈,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痕迹。
那时的喜欢,是藏在笔记本夹层里的素描,是看到他和四叶说话时悄悄攥紧的拳头,是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追随的目光。可那都是过去式了。四叶婚礼上,她看着风太郎温柔地给四叶整理头纱,心里只有释然——原来有些人,注定是用来成长的,不是用来拥有的。
她现在爱的是丁子轩。是那个会在下雨天撑着伞等在料理学院门口,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的男生;是那个在她第一次做面包烤糊时,皱着眉说“难吃”却偷偷全部吃完的男生;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旁,眼神专注得让人心安,下台后却累得能在沙发上秒睡的男人。
他们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是揉在面团里的温度,是深夜病床上的一杯温水,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悄悄滋长出的藤蔓,早已把两个人的心跳缠在了一起。
可这封信……是谁寄来的?用意是什么?
三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尖冰凉。她下意识地看向玄关,丁子轩今晚有台大手术,应该会很晚回来。她想把信藏起来,却又觉得没必要——她的心早就尘埃落定,这封信不过是颗无关紧要的石子,掀不起什么波澜。
她把信纸折回信封,塞进了沙发垫的缝隙里,像要把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也一并藏进时光的褶皱里。
烤箱的余温渐渐散去,窗外的霞光被暮色染成深紫。三玖起身去厨房热了牛奶,倒在丁子轩最喜欢的青花杯子里,放在他常坐的单人沙发旁的小几上。做完这一切,她重新窝回沙发,却没再翻开食谱,只是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心里空落落的。
【手术室外的疲惫与强撑的精神】
晚上十一点,京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楼依旧灯火通明。
丁子轩摘下口罩,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沾着些微汗水,鼻梁被口罩勒出两道红痕,像刻上去的一样。长达八小时的主动脉夹层手术刚刚结束,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声还在耳边回响,他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抬手揉眼睛的动作都带着迟滞。
“丁主任,病人生命体征稳定,转到ICU了。”助手小陈递过来一杯温水,眼里满是敬佩,“您这台手术太漂亮了,那个破口的位置,换了别人真不一定能处理得这么干净。”
丁子轩接过水杯,指尖因为长时间握手术刀而有些僵硬,水晃出了几滴在白大褂上。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多亏你们配合得好。”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台手术他赌上了多少。病人是个年仅二十岁的大学生,送进来时已经休克,破口的位置刁钻得像道无解的数学题。他站在手术台旁,脑子里闪过的不仅是解剖图谱,还有三玖早上给他装在保温盒里的梅子干——她总说“梅子干能提神”,果然咬下去那口酸,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不能输。不仅是为了病人,更是为了……能配得上那个在等他回家的人。
“丁主任,您脸色不太好,赶紧回去休息吧。”护士长路过,递过来一袋热牛奶,“三玖小姐早上送来的,我给您热过了。”
提到三玖,丁子轩的眼里才泛起一丝暖意。他点点头,把水杯递给小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脚步虚浮地往电梯口走。
走廊的灯光惨白,映着他疲惫的脸。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泛着青黑,眼底布满红血丝,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洗不掉的碘伏痕迹,看起来狼狈又憔悴。他停下脚步,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脸颊,努力把眼底的疲惫压下去,扯出一个还算精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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