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热水“哗哗”地流着,雾气漫过磨砂玻璃,在外面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三玖坐在马桶盖上,看着瓷砖上蜿蜒的水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这是丁子轩第三次催她洗澡了,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热水落在身上时,带着点烫人的温度,却驱不散心底的那点发紧。泡沫抹在手臂上,细腻得像云,三玖却觉得指尖有点抖——今天晚饭时,她看着丁子轩低头喝汤的样子,突然说了句:“今晚……别回你那边了。”
丁子轩的汤匙顿在碗里,抬头看她的眼神亮得像星子,却没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晚上……可能会累。”
他的语气很平淡,尾音却有点发飘,像藏着只慌乱的小兔子。三玖当时没敢看他,只是低头扒着米饭,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这句话她在心里排练了三天,从“要不要留下来”到“今晚别走了”,最后才说出这句最直白的,却像耗尽了所有力气。
现在站在热水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慌起来。
镜子被雾气糊住了,三玖伸手擦掉一小块,露出自己泛红的脸。她看着镜中的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锁骨处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眼神里的犹豫像没搅开的面粉,一团乱。
七年了,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规规矩矩地各盖一床被子,连指尖相触都会触电般弹开。她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只是每次勇气刚冒头,就被那些莫名的害怕按了下去——怕疼,怕陌生,更怕自己笨拙的反应,会让他失望。
可刚才在客厅,丁子轩坐在沙发上看病例,月光落在他的侧脸,白衬衫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线条干净利落。三玖走过去给他送牛奶时,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喉结,看到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就不想再等了。
她想靠近他,想触碰他藏在白大褂下的温度,想知道那些被他小心翼翼收起来的欲望,究竟是什么样子。
“好了吗?”丁子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隔着门板,带着点模糊的温柔,“给你热了牛奶。”
“马上!”三玖关掉水龙头,用浴巾裹住自己,指尖还在抖。
推开门时,丁子轩正站在走廊里,手里端着杯牛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穿了件灰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烟火气。
看到她出来,他的视线顿了顿,飞快地移开,落在自己的鞋尖上:“牛奶……放桌上了,温度刚好。”
三玖“嗯”了一声,没敢看他,快步走向卧室。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影上,带着点发烫的重量,像午后最烈的阳光。
卧室的灯被调得很暗,暖黄的光晕里飘着点薰衣草的香——是丁子轩特意点的香薰,上次她随口说“薰衣草助眠”,他就记在了心里。床很大,铺着浅灰色的床单,丁子轩的枕头放在左边,她的在右边,中间隔着条能躺下一个人的空隙,像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三玖坐在床边,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丁子轩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电到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瞬间弥漫着点尴尬的甜。
“头发擦干再睡,不然会头疼。”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她。
“嗯。”三玖接过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视线却忍不住瞟向他——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月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家居服的衣料贴在背上,能看到脊椎的弧度,像座沉默的山。
毛巾擦到发梢时,三玖突然想起大学那次——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挤在宿舍顶楼的帐篷里,她的头发没擦干,湿了他半件T恤。他当时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很紧,却没推开她,只是低声说:“靠过来点,别着凉。”
七年过去,他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擦好了吗?”丁子轩转过身,手里拿着本书,是本外科手术图谱,书页边缘都翻得起了卷,“要不要……看点东西?”
三玖摇摇头,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她知道他在找事情做,找借口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就像大学时他总拿解剖书挡在两人中间,假装在看肌肉分布,耳朵却红得像番茄。
她突然笑了,伸手把他手里的书抽走,扔在沙发上:“不用看了。”
丁子轩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的眼神带着点茫然,像只被夺走玩具的大男孩。三玖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的那点发紧突然松了些——原来再冷静的丁医生,也会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她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丁子轩的脚步顿了顿,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然后才慢慢走过来,在床边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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