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会的会场设在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冷白的光，落在黑压压的人群上，像铺了层细密的雪。丁子轩拿着会议手册刚找到座位，身后就传来三玖轻手轻脚的脚步声，带着点心虚的雀跃。
“我就来看看，保证不说话。”她从背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封的草莓大福，是出门前从面包店顺手拿的，包装纸上的奶油渍蹭在手指上，像颗小小的草莓酱。
丁子轩无奈地笑了。早上出门时，他说要参加省医学会的年度研讨会，三玖眼睛一亮，非说“想看看丁医生工作的另一个样子”，软磨硬泡了十分钟，最后举着草莓大福保证“绝对安静”，他才没辙地带上她。
“坐好。”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视线扫过她沾着奶油的指尖，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过去，“擦干净，别让人看见。”
三玖吐了吐舌头，乖乖接过湿巾擦手，眼睛却像只好奇的小鹿，东张西望地打量着会场——前排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滑动；后排的年轻医生低头对着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医学文献；扩音器里传来主持人严肃的声音，介绍着接下来的主讲嘉宾是“国内心脏外科的权威”。
这里的空气都带着股严肃的味道，连呼吸都要放轻，和面包店的暖烘烘、闹哄哄完全不同。
“好无聊啊。”三玖凑到丁子轩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指尖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背，“这些人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丁子轩的耳尖有点痒，偏头看她，她正皱着眉看前排专家的PPT，屏幕上全是复杂的心脏解剖图，像团缠乱的红线。他忍不住低笑：“听不懂很正常，这是给医生看的。”
“那你听得懂吗？”
“嗯。”他点头，视线落在PPT上，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这位李教授是主动脉瘤领域的权威，他的研究对我们上次那个小患者的后续治疗有参考价值。”
三玖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灯光在他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睫毛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丁子轩很陌生——没有了平时的温柔纵容，多了几分专业的锐利，像把出鞘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静。
可这种陌生里，又藏着让她心动的熟悉。他说话时，指尖会无意识地轻点桌面，和他在厨房帮她揉面团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听到关键处，眉头会轻轻蹙起，和他吃她做的超甜面包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原来不管在什么场合，他还是她的丁子轩。
会议进行到一半，李教授开始讲复杂的手术案例，满屏幕的数据流和三维模型让三玖彻底昏了头。她偷偷打了个哈欠，手肘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眼神渐渐飘向丁子轩——他听得专注，笔记本上已经写了半页，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连标注的重点符号都画得笔直。
她的指尖又痒了，忍不住伸过去，轻轻捏住他握笔的手指。
丁子轩的笔顿了顿，侧头看她，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却没抽回手，任由她像玩玩具似的捏着他的指尖。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握手术刀和笔磨出来的，蹭得她指尖有点痒，却暖和得让人不想松开。
“别闹。”他用气音说，视线又落回PPT，耳朵却红了。
三玖笑得更得意了，手指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滑，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丁子轩的呼吸明显乱了半拍，握笔的力道紧了些，指节泛白，却还是没推开她——他知道，这丫头是无聊了，在用她的方式找存在感。
坐在斜后方的董嘉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捂着嘴偷笑，还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发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配文：【丁主任开会被“骚扰”，居然不反抗？】
丁子轩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看，三玖却好奇地探头，看到消息时脸颊瞬间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慌忙收回手，假装认真看PPT，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董嘉憋笑的动静。
“都怪你。”她用气音抱怨，指尖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
丁子轩低笑，伸手在桌子底下找到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会议中场休息时，李教授被一群年轻医生围住提问，丁子轩也走了过去，和他讨论起上次那个先天性心脏病患儿的后续治疗方案。三玖坐在座位上，看着他和专家交谈的样子——他的姿态谦逊却不卑不亢，提出的问题精准而专业，偶尔点头时，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有个戴眼镜的女医生偷偷看了丁子轩好几眼，还红着脸递给他一瓶水。三玖的醋意像面包发酵似的，“嘭”地一下冒了出来，她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很自然地挽住丁子轩的胳膊，对着女医生笑了笑，声音甜得像刚出炉的蜂蜜面包：“子轩，我渴了。”
丁子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底闪过一丝纵容的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水杯递给她：“喝这个，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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