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项目申报书的最后一页,丁子轩的钢笔悬了很久,始终没有落下。窗外的月光落在“负责人签名”那一栏,像块冰冷的银霜,映得他眼底的犹豫格外清晰。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三玖发来的消息:“睡了吗?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给你留了一盘。”后面跟着个猫咪揣手手的表情包,软乎乎的,像她此刻的语气。
丁子轩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回复:“没睡,马上回来。”
合上申报书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像一声迟来的叹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弃这个筹备了半年的科研项目,意味着放弃评职称的捷径,意味着辜负导师的期待,意味着在“优秀”这条单行道上,第一次主动放慢了脚步。
可比起这些,他更怕看到三玖眼底的失落,怕她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等他到深夜的落寞,怕她小心翼翼问“你能不能抱我紧一点”时,声音里的委屈。
科研能等,论文能写,职称能评,但三玖眼里的光,等不起。
锁办公室门时,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串流动的星。丁子轩看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白大褂依旧挺拔,眼神却比往常柔和了些——原来放下那些执念,没想象中那么难。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果然亮着,暖黄得像块融化的黄油。三玖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胳膊下压着本烘焙书,脸颊边散落着几颗蔓越莓干,像落了场甜甜的雪。
丁子轩走过去,弯腰想把她抱到床上,指尖刚触到她的肩膀,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眼睛像蒙着层水雾,看到是他,瞬间亮了亮:“回来了?饼干在那边,还热着呢。”
“怎么不回床上睡?”他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伸手拂去她脸颊边的蔓越莓干,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烫得心里一紧。
“等你呀。”三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刚睡醒的小猫,往他怀里钻了钻,“怕你回来饿。”
丁子轩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点面粉的微凉,混着蔓越莓的甜香,像场温柔的突袭,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犹豫。
值了。
放弃那项科研,真的值了。
“明天……带你去看海好不好?”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像句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请了年假。”
三玖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被点燃的烟花,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真的?你不用去医院吗?不用忙项目了吗?”
“不去了,也不忙了。”丁子轩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她瞬间绽开的笑容,像朵被春风吹醒的花,“以后,多陪陪你。”
三玖的眼眶突然红了,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她不是不知道那个科研项目对他有多重要,知道他为了查数据熬了多少个夜,知道他对着复杂的模型皱了多少次眉,可他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忙了”,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那扇藏着委屈的门。
“丁子轩……”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的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忙……”
“不是因为你。”丁子轩打断她,语气认真得像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是我想通了。比起论文和职称,我更怕……把你弄丢了。”
他一直以为,优秀是给她最好的承诺,却忘了最好的承诺,其实是“我在”。他忙着追逐远方的星光,却差点踩碎了脚边的月亮——那个会等他回家、会为他烤饼干、会因为他抱得不紧而委屈的月亮,才是他最该珍惜的光。
三玖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打湿了他的衬衫。咸涩的液体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他心脏发紧,却也让他前所未有的踏实——原来被人这样在乎着,是这种感觉,像杯刚煮好的热可可,烫得人舌尖发麻,却舍不得放下。
“饼干……凉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哭腔的委屈。
“没关系,我喜欢吃凉的。”丁子轩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时,蔓越莓的酸甜在舌尖炸开,混着她的眼泪,竟有种奇异的温柔,“很好吃。”
三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真的?”
“真的。”他笑着点头,替她擦去眼泪时,指尖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糖,“比米其林餐厅的甜点还好吃。”
她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扬起了好看的弧度,像雨后初晴的彩虹。丁子轩看着她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的某个角落,像被温水泡过的海绵,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放下那些执念,换来她这样一个笑容,比任何科研成果都更让人满足。
第二天早上,丁子轩是被面包机的“叮”声吵醒的。他走出卧室时,三玖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发顶镀上一层金粉,侧脸的绒毛清晰可见,像幅温暖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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