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打烊的铃声响起时,三玖正踮脚把最后一盘点心放进陈列柜。玻璃上的水汽被她用抹布擦掉,露出外面渐暗的天色和零星亮起的路灯,像幅被稀释过的水彩画。
“三玖姐,丁医生今天没来接你呀?”小林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刚擦完的托盘,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好奇。
“他今天有台大手术,忙呢。”三玖的声音温和得像刚温过的牛奶,脸上挂着标准的浅笑,只有指尖攥着抹布的力道,泄露了点不易察觉的紧绷——这已经是丁子轩连续第五天,在她睡熟后才回家了。
小林“哦”了一声,没再多问,收拾好东西就下班了。店里只剩下三玖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黄油和糖霜的甜香,却驱散不了她心底那点莫名的空落。
她锁好门,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她裹紧了外套。路过便利店时,她进去买了丁子轩爱喝的乌龙茶,还特意挑了低糖的——他最近总说口干,大概是手术台上说话太多了。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是暗的,只有卧室的门缝里透出点微光。三玖换鞋的动作放得很轻,像只怕惊扰了什么的猫。她走到卧室门口,看到丁子轩正背对着门坐在床沿,白大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肩膀绷得很紧,像根被拉了太久的弦。
“回来了?”三玖的声音放得软软的,带着点刻意的温柔,把乌龙茶放在床头柜上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烫得她心里一紧——他的体温总是偏高,尤其是刚下手术台时。
丁子轩转过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蔓延的蛛网,下巴上冒出了点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股疲惫的倦意,像台连续运转了太久的机器。“嗯,刚结束。”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伸手捏了捏眉心,“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回来。”三玖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视着他的眼睛,像只寻求关注的小狗,“累坏了吧?我给你放了热水,快去泡泡澡。”
丁子轩点点头,没像往常那样伸手揉她的头发,只是站起身,拿起睡衣走向浴室。水声哗哗响起时,三玖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褶皱——以前他再累,也会先抱她一会儿,哪怕只是靠在她肩上歇口气,可现在,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了。
这种感觉,像手里的沙,明明攥得很紧,却还是一点点往下漏,让她心慌。
丁子轩洗完澡出来时,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进浴袍里,像串透明的珍珠。三玖递过毛巾,想帮他擦头发,却被他轻轻躲开:“我自己来就行,你早点睡。”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带着点刻意的体贴,可三玖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上来。她看着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处理未完成的病例,侧脸在台灯的光里显得格外冷硬,连平日里柔和的下颌线,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丁子轩。”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被冷落的小猫,“今天……能不能早点睡?”
丁子轩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转过头时,眼底的疲惫更重了些:“快了,还有最后一份报告,弄完就睡。”
“可是……”三玖咬了咬唇,想说“我想让你抱着我睡”,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别熬太晚。”
“知道了。”他点点头,转回去继续看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让她看不清表情。
三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书桌前传来的键盘声,一下一下,像敲在她的心尖上。卧室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那份越来越清晰的不安——他是不是……有点烦她了?
还是说,他太累了,连靠近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像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搅得她睡意全无。她想起以前,哪怕他刚做完十小时的手术,回来也会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用沙哑的声音说“还是抱着你最舒服”;想起他会故意往她怀里钻,像只黏人的大型犬,说“三玖的怀里是全世界最软的枕头”;想起那些他紧紧抱着她,紧到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就能安心睡着的夜晚。
可现在,他连碰她一下,都像是在完成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键盘声终于停了。丁子轩关灯躺下时,动作轻得像片羽毛。三玖感觉到床垫微微陷下去一块,却没等来熟悉的拥抱。他只是平躺着,离她有一拳的距离,呼吸均匀得像已经睡着了。
黑暗里,三玖的心跳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委屈的酸涩。她试探着,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碰到他的胳膊,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兽。
丁子轩动了动,却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三玖的鼻子突然有点酸。她知道他累,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忙起来连轴转,可心里那点被冷落的感觉,还是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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