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把行李箱的轮廓描上金边时,丁子轩正把最后一件泳衣塞进角落。三玖坐在地毯上,手里叠着两条沙滩巾,一条蓝白条纹,一条鹅黄色,像两朵被阳光晒暖的云。
“防晒霜带了吗?”她抬头问,睫毛上沾着点绒毛,在光里轻轻颤动。
“在洗漱包里。”丁子轩拉上行李箱拉链,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个圆满的句点,“你上次说的那家海鲜排档,我已经订好了位置,明天中午就能到。”
三玖的眼睛亮了亮,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她把叠好的沙滩巾放进背包,指尖划过包上挂着的贝壳挂坠——那是去年去海边时捡的,被丁子轩打磨光滑,串成了挂坠,说“下次去海边,让它再看看家”。
“丁子轩,”她突然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声音软得像,“这次不许再被医院的电话打扰了,好不好?”
丁子轩转过身,把她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樱花香,像闻到了夏天的味道:“不打扰,这次手机关机。”
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尾,心里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作为外科的核心医生,“手机关机”这四个字,几乎是种奢侈的奢望。但他看着三玖眼底的期待,像两颗盛满星光的琉璃,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陪她好好看海。
行李箱被立在玄关,像个整装待发的士兵。三玖哼着歌,把昨晚烤的蔓越莓饼干装进密封袋,这是她特意为路上准备的,知道丁子轩坐车时总爱啃点什么。阳光透过纱窗,在她忙碌的侧脸上流动,像幅温暖的剪影。
丁子轩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心里的踏实像刚出炉的面包,膨胀得满满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期待了,期待一场没有手术、没有病例、只有彼此的旅行。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屏幕暗着,像块暂时休眠的石头。
就在这时,那“石头”突然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像把手术刀,瞬间划破了客厅里的温馨。
丁子轩的身体僵了一下,三玖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茶几。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个不速之客——“院长”。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别接……”三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紧紧攥着饼干袋,塑料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丁子轩没动,只是看着那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片翻涌的阴云。他知道这个时间院长打电话意味着什么,不会是寒暄,不会是工作安排,只会是——紧急情况。
铃声响到第三遍时,三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手机。她的手指有点抖,按下接听键时,指尖的温度烫得手机壳微微发热。
“喂,院长您好。”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像在面包店接待难缠的客人时那样,带着点刻意的镇定。
“是三玖啊。”院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不容错辨的急切,“子轩在吗?有台手术,必须他来做。”
三玖的呼吸顿了顿,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白:“院长,我们……我们正要出门……”
“我知道你们要去旅行,”院长的声音沉了下去,像块被水浸透的棉絮,“但情况特殊,是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刚送来,病情恶化得很快,市里能做这种复杂剥离术的,只有子轩。”
三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能想象出院长此刻的表情,严肃,焦灼,像每次遇到棘手病例时那样。
就在这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穿透电流,狠狠砸在三玖的心上——
“丁医生!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求求您了!”
那哭声里的绝望和恳求,像把钝刀,轻轻割在三玖的心上,又酸又涩。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母亲跪在医院走廊里,泪流满面的样子,能看到手术室外那盏亮起的红灯,像只噬人的眼睛。
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时,丁子轩伸手接住了。他按下免提,声音冷静得像块冰:“院长,孩子情况怎么样?超声报告发我。”
“右心室流出道狭窄合并主动脉骑跨,刚做了急诊CT,肺动脉瓣环已经开始钙化,再晚就……”院长的声音越来越急,像在报一串倒计时的数字。
丁子轩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接收着院长发来的检查报告。CT片上的阴影像朵丑陋的花,盘踞在那个幼小的心脏里,触目惊心。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底,只剩下手术刀般的锐利。
“我马上到。”他只说了四个字,简洁得像手术台上的指令,然后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三玖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不知何时刮起的风声。丁子轩放下手机,转身看向她时,眼底的锐利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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