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客厅里的狼藉还保持着昨夜的模样。破碎的玻璃渣在地板上闪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郁金香腐烂的微腥,像场尚未散尽的噩梦。
三玖是被喉咙里的干涩弄醒的。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还蜷缩在墙角,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疼得发僵。昨夜的疯狂像场模糊的电影,只留下指尖的麻意和心脏的钝痛,像被钝器反复敲打。
她抬起头,看到沙发上的丁子轩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左边的脸颊依旧泛着青红,那道被花瓶碎片划伤的脖颈,已经结了层浅浅的痂,像条丑陋的蜈蚣。
看到他,昨夜的愤怒像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窜遍四肢百骸。三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膝盖撞到身后的鞋柜,发出“咚”的闷响,却没感觉到疼,只有股莫名的躁火在胸腔里燃烧。
丁子轩被惊醒,抬起头时,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睡意,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像被烫到似的,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想站起来:“三玖,你……”
“别碰我!”三玖厉声打断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她抓起茶几上剩下的玻璃杯——那是他昨天特意给她温牛奶用的、印着樱花图案的杯子,狠狠朝他扔过去。
杯子没砸中丁子轩,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哐当”一声撞在墙上,碎成了无数片。其中一块尖锐的玻璃弹回来,像道银色的闪电,直直冲向三玖的脚。
“小心!”丁子轩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三玖只觉得脚踝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她低头,看到鲜血正从白色的睡裙裙摆渗出来,染红了地板,像朵骤然绽开的红玫瑰。玻璃碎片深深嵌在皮肉里,边缘还沾着灰尘,狰狞得吓人。
疼痛瞬间压过了愤怒,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丁子轩几乎是本能地冲过来,在她倒下前扶住了她的腰。他的手掌滚烫,带着点紧张的颤抖,像在手术台上握住大出血的血管。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点不容错辨的强硬,和平日的温柔判若两人,“有玻璃,我去拿急救箱。”
“放开我!”三玖挣扎着,像只被困住的野兽,脚踝的疼痛让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别碰我!我不用你假好心!”
“三玖!”丁子轩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医生特有的威严,“别闹了,玻璃会感染的!”
他的眼神太认真,像在手术台上宣告病危通知,三玖的挣扎竟莫名地顿住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她看着他转身冲进卫生间,动作快得像道风,很快拿着急救箱跑回来,跪在她面前,单膝着地,像个虔诚的信徒。
“忍一下。”他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点安抚的温柔,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脚踝,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鲜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他的指尖。他拿出镊子,对着玻璃碎片的位置,眼神专注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剥离手术,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她的睡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疼……”三玖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像颗滚烫的石子。
“我知道,马上就好。”丁子轩的动作更轻了,镊子夹住玻璃碎片的边缘,稍一用力,那片尖锐的玻璃便被完整地取了出来,带起一串鲜红的血珠。
他迅速用碘伏消毒,酒精碰到伤口的瞬间,三玖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动,消毒才能不发炎。”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温度传递着力量。
三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认真处理伤口的样子,看着他指尖沾染的、属于她的血,心里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像被火烧过的草原,只剩下灰烬和疼痛。
她突然抽回手,声音冷得像冰:“别碰我的手。”
丁子轩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光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他没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处理伤口,用无菌纱布轻轻覆盖,再用绷带一圈圈缠绕,动作熟练得像在医院包扎病人,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包扎好的脚踝像只臃肿的粽子,白色的纱布很快又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小块,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丁子轩收拾好急救箱,站起身时,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根生锈的合页。他看着三玖依旧冰冷的侧脸,声音放得极轻:“暂时不能走路,我去给你拿拖鞋……”
“不用了。”三玖打断他,抬起头时,眼底的红血丝比刚才更重,像两团燃烧的余烬。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清晰得像用刀刻出来的,“你不是想给我包扎吗?好,我让你包了。”
丁子轩的喉结滚了滚,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