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冰冷的玄铁匣,紧握着那柄布满裂纹、散发着死寂剑意的灰色石剑,郑玄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步踏入剑冢深处那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灵脉深处传来的刺痛。
与那金丹级剑傀的生死一瞬,虽侥幸胜之,却也彻底榨干了他本就枯竭的身体。
强行吞噬的万剑残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在玄天剑印的引导下冲刷着他脆弱的灵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又在痛苦中隐隐强化着某些东西——一种更接近“剑”本身的锋锐感。
黑暗并非绝对的虚无。
借着心口玄天剑印那微弱却恒定的金芒,以及右臂金蛟虚影熔金竖瞳散发的幽光,他能勉强看清周遭十丈方圆。
景象比入口处更加惨烈。
断剑不再是斜插或倒伏,而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形成一道道由冰冷金属构成的、扭曲狰狞的“山脉”和“峡谷”。
无数断裂的锋刃犬牙交错,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仿佛巨兽的獠牙,随时准备将闯入者撕碎。
空气中弥漫的剑意威压更加沉重,也更加驳杂混乱。
凌厉的杀意、不屈的战意、深沉的悲怆、不甘的怨念……无数残存的意念碎片如同无形的风暴,永不停歇地在这片死地中呼啸、碰撞。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掺杂着铁锈的冰渣。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万剑残意的无形穿刺,试图侵入他的识海,搅乱他的心神。
若非玄天剑印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固核心,不断运转那“吞锋纳锐”之术,勉强将侵入的残意转化为一丝丝微弱的“养料”镇压在剑印深处,他恐怕早已被这无尽的剑意风暴撕碎神魂。
“这里…就是玄天宗的剑冢…曾经的辉煌,都化作了这片尸骸之海吗?”郑玄的声音嘶哑,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瞬间便被剑意风暴吞噬。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冰冷的玄铁匣。
舅舅谭同壁的骨灰就在里面,安静地陪伴着他。
这冰冷的触感,是他在这绝望之地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执念之一。
“必须活下去…找到出路…”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继续向前挪动。
手中的灰色石剑成了探路的拐杖,每一次点地,都发出清脆却孤寂的敲击声。
然而,这片由剑之尸骸构成的死地,其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嗡!
毫无征兆地,前方一柄斜插在剑堆上的巨大断剑猛地一颤!
一道炽烈的赤红剑气,裹挟着狂暴的火焰气息,如同岩浆喷发般朝他激射而来!
剑气未至,灼热的气浪已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的血液点燃!
郑玄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动作牵动全身伤势,痛得他眼前发黑。
轰!
赤红剑气擦着他的后背掠过,狠狠轰击在他身后堆积如山的断剑残骸上,瞬间炸开一团刺目的火光,无数断剑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激射,叮叮当当撞在郑玄的护体罡气上,震得他气血翻腾。
还未等他站稳,右侧阴影中,一道阴冷如毒蛇的碧绿剑芒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肋下!
剑芒之上,带着强烈的腐蚀剧毒气息!
“喝!”郑玄低吼,强提一口气,右手紧握的灰色石剑猛地反手格挡!同时心口玄天剑印疯狂运转,试图吞噬化解那股阴毒剑意!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灰色石剑上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
一股阴冷歹毒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蚀他的手臂。
玄天剑印的吞噬之力瞬间包裹住这股力量,如同磨盘般将其碾碎、吸收,但那股腐蚀性的意念冲击依旧让郑玄识海一痛,眼前阵阵发黑。
这些攻击,并非来自完整的剑傀,而是这片剑冢本身!
是那些残存强大剑意的断剑,在漫长岁月和无尽怨念的浸染下,产生了某种本能的、混乱的攻击性!
它们如同潜伏在骸骨海洋中的毒虫猛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接下来的路途,变成了真正的炼狱。
凌厉的庚金剑气、厚重的土石剑罡、诡谲的幻影剑光、冻结骨髓的寒冰剑意……各种各样的残存剑意攻击,从四面八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如同附骨之蛆般不断袭来。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不同的特性,每一次抵挡都让郑玄伤上加伤。
他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依靠着玄天剑印对剑意本能的感知、依靠着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直觉、依靠着手中那柄死寂石剑的坚硬,艰难地闪避、格挡、硬抗。
实在避无可避时,他便再次强行催动“吞锋纳锐”之术,将袭来的部分剑意吞噬,再以舅舅熔金剑诀的招式,仓促而狠厉地反击出去。
噗!
一道刁钻的水系剑气穿透了他左肩的防御,带起一溜血花,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寒意瞬间蔓延半身。
嗤啦!
一道雷光缠绕的剑芒擦过他的右腿,焦糊味伴随着剧痛传来,让他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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