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孩子!
安国公在心中默念,苍老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属于老将的决然与期盼……
若大齐能扛过此劫,下一位君主真能是位披荆斩棘、励精图治的英主……
那么,再过几十年,大齐或许还能迎来一个新的盛世……
翌日。
京中气氛骤然紧绷,连市井商户、衙门小吏都屏息凝神。
天刚蒙蒙亮,几大坊市便贴出了告示——加征税赋。
眼下这光景,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度日?
征税?银子从何而来……
昨日散朝归家的文武百官,几乎个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那些需随珩王出征的府邸,更是愁云惨淡。
几乎家家鸡飞狗跳,哀泣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份“热闹”,谁也不敢让下人传扬出去——连天潢贵胄都要亲自披挂上阵,他们岂敢抱怨?
昨夜,兵部尚书赵府。
赵迁之母,赵泰的祖母,为阻爱孙奔赴那烽火狼烟之地,撒泼哭求、软硬兼施,终也无用……
老人家被她那“不通情理”、“不知变通”的儿子气得直挺挺晕厥过去。
战场凶险,赵泰是她赵家这一辈最出色的根苗,一想到自己孙儿要陷身刀兵,老太太的心便如被剜去一块,老泪纵横,几乎哭瞎了昏花双眼。
赵迁在一旁亦是心急如焚。他深知此行之险,然君命难违,身为兵部尚书,他赵家本当身先士卒。
莫说圣上点了他儿子,便是他自己,该上也得义无反顾上。
他一面安抚老母,一面在心中盘算,如何为儿子悄无声息的安排几名身手卓绝的贴身护卫——不求立功,但求保他性命无虞……
另一头,被点为随军监察御史的吏部侍郎谢知遥,下朝归家后,则显得平静许多。
谢知遥于傍晚时分,被祖父唤入书房,祖孙二人秉烛夜谈,直至子夜方回清风居。
回到居处,谢知遥并未安寝,而是取出暗格中的那方帕子,独坐灯前,直至天明。
安国公府内,亦是祖孙长谈。
相较于赵家的焦虑与谢府的沉静,安国公李晃与孙儿李安景的对话,更多了一份沉毅与托付。
李安景跪坐于祖父面前,目光灼灼:“祖父,孙儿定不负所望,在战场上必奋勇杀敌,为大齐尽忠!”
李晃抚着孙儿肩头,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好孩子!你自幼忠厚聪颖,武艺根基扎实。若非……若非怕圣上猜忌我李家,祖父也不会让你半途弃武习文……是祖父错了……”
若早知有今日,他定不会埋没孙儿的天赋,必悉心磨砺其锋芒。
可惜如今,一切皆晚了。
短短一两日,他能教多少,便是多少。至于景儿能领悟几分,全看他的造化了。
李晃自书架深处抽出一本泛黄兵书,拂去封尘,缓缓翻开:“此乃我李家祖传的《六韬》,你拿去。这两日务必潜心研读,有不懂的随时可来问我。至于能悟多少,皆是你的机缘。”
李安景双手捧过兵书,如捧至宝,眸中精光闪烁:“孙儿叩谢祖父!”
“此番出征,你为大齐万千黎民而战!我李家祖训,便是保家卫国,扶大厦于将倾!身为李氏子孙,此责当仁不让!记住,战场之上,既要勇猛,更需智谋。务必护得自己周全……祖父在京城,等你凯旋!”
安国公语重心长,字字句句皆是期许与重托。
李安景重重叩首:“孙儿谨记,定当小心行事!”
祖孙二人又细论了诸多战场要诀,推演兵法,直至东方既白,李安景才辞别祖父,回房整装。
夜色如墨,深沉四合。
珩王齐天珩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半日闲”茶馆门前。
出征在即,若不见她一面,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便挥之不去。
此去凶吉难料,他……不想留下遗憾。
齐天珩轻车熟路步入茶馆。
打烊时分,店内空寂,唯有几盏孤灯摇曳,光影幢幢,仿佛将外界浓重的夜色也浸染了进来。
他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默然坐下,静待她的身影。
不多时,那抹素净的身影悄然出现。
清丽依旧,步履从容。见到他的深夜造访,她脸上竟无半分惊诧。
无论何时相见,她总是这般波澜不惊。
齐天珩凝视着她,心头蓦然涌上一个念头:若他此去……马革裹尸,她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是否会为他……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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