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那声带着哭腔的通禀，如同惊雷炸裂在死寂的养心殿！
“陈锋？！” 殷照临瞳孔骤然收缩，强压下的气血再次翻涌！陈锋是他北境心腹，其子刚刚获救，他此刻一身是血闯宫，意味着什么？！
几乎同时，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实质般扑了进来！
一个魁梧的身影踉跄着扑入殿内，甲胄破碎，浑身浴血，脸上糊满了暗红的血污和尘土，几乎看不清原本面貌，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悲愤欲狂的火焰！正是副将陈锋！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卷了刃、沾满碎肉和凝固血浆的佩刀，每一步都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刺目的血脚印！
“陛下！王爷——！” 陈锋嘶吼出声，声音沙哑破裂，如同垂死的野兽。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因剧痛和脱力身体剧烈摇晃，却仍挣扎着挺直脊梁，目光死死投向御案后的帝王和榻上的主帅。“末将……末将无能！宫门……宫门遇袭！张贼……狗急跳墙了！”
“什么？！” 东方宸眼底寒光爆射！他霍然起身，玄氅无风自动，肩头刚刚凝结的伤口因这剧烈的动作瞬间崩裂，暗红的血迅速在玄色常服上晕开更大一片！但他浑然不顾，目光如利刃般钉在陈锋身上：“说清楚！何处宫门？何人袭击？！”
“安定门！” 陈锋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末将接到影卫传讯……说小公子……在栖梧苑……末将心急如焚，点了几名亲兵欲出城……刚到安定门附近……就遇伏！”
他猛地扯开破碎的胸甲，露出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狰狞刀伤，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是……是巡防营的人！至少……两个百人队！穿了便服……但刀法阵型……末将认得！他们……他们下了死手！要灭口！末将的亲兵……全折了！” 他眼中滚下混着血水的泪，巨大的悲愤几乎要将他撕裂！
巡防营？！张珩竟敢调动天子亲军，在宫门附近截杀朝廷命官？！
殿内温度骤降，如同冰窟！殷照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张珩这是彻底疯了！劫持稚子、私藏龙袍构陷亲王已是灭族大罪，如今竟敢调动巡防营在宫门行凶？！这已不是构陷，是赤裸裸的武装叛乱！
他猛地看向东方宸。年轻帝王的脸上，所有的情绪——暴怒、杀机、甚至那令人心悸的复杂审视——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封万里的森寒！那不是愤怒，而是……果然如此的冷酷决断！
他又知道了！ 殷照临心头剧震！东方宸对此毫不意外！仿佛陈锋的血、巡防营的刀，都只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棋盘上必然落下的棋子！这洞悉一切的掌控感，比眼前的血腥叛乱更让殷照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好！好一个张首辅！” 东方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私调巡防，截杀功臣，形同谋逆！朕……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狗胆！”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浑身浴血的陈锋，目光如电，射向角落如同影子般的福海：“传朕旨意！”
“一，着太医院院正孙思邈，即刻全力救治陈锋将军！用最好的药！他若有事，太医院提头来见！”
“二，着禁军大统领周震，率羽林卫即刻封锁巡防营驻地！所有人等，原地缴械待查！有擅动者，格杀勿论！”
“三，” 东方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响彻整个大殿，“着影卫营指挥使玄七，持朕‘如朕亲临’金牌，率影卫全员，并禁军右卫，即刻包围首辅张珩府邸及翰林院值房！给朕——抄！一砖一瓦，片纸只字，都给朕搜出来！府中上下人等，无论主仆，一律锁拿下狱！朕要活的张珩！”
“遵旨！” 福海浑身一激灵，连滚爬爬地冲出去传旨。
“陛下！” 殷照临强撑着开口，声音因剧痛和惊骇而嘶哑，“巡防营既已生变，宫禁安危……”
“皇叔安心。” 东方宸打断他，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殿门外的沉沉夜色中，玄色的背影如同矗立在风暴中心的孤峰，“朕的养心殿，是龙潭虎穴，亦是天罗地网。张珩的人若敢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正好，省了朕去找他们。”
这笃定到近乎狂妄的自信，再次狠狠冲击着殷照临的认知！东方宸……他到底布下了多少后手？！他对这场叛乱，究竟掌控到了何种地步？！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殷照临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额角冷汗涔涔。混乱的思绪中，御案上那方覆着白帕的木盒，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现在脑海。龙袍残片……这致命的物证……
就在这时，东方宸动了。他没有走向殿门，反而转身，一步步走回御案前。他的目光扫过殷照临痛苦喘息的样子，扫过地上陈锋触目惊心的血迹，最终，落在了那方覆盖着白帕的木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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