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一心提拔她爱护她的淑妃娘娘。
为了娘娘能够不受制于人,她愿意承担弑君的罪名。
反正,她孑然一身。
杨佩宁被她这番话震惊到失言,许久不能回神。
芬芳固执地就这么跪着,等着她发话。
良久,杨佩宁终于出声打破沉寂。
她摇头,“不可。”
芬芳猛得抬头,劝她,“娘娘,机不可失啊!您最近在宫外风评极好,再错过时机,可就没有机会了。”
就连扶桑都心下一横,跟着跪下来。
“娘娘,奴婢也觉得,未尝不可!”
自打李孺人身死,看透崇庆帝恶心面目,扶桑早就恨之入骨了。
看着淑妃好不容易爬到如今,一不留神又要被害,她自个儿都替淑妃觉得憋屈。
杨佩宁见状,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站着的二人。
看着芬芳和扶桑接连跪下,芙娘攥紧了手指。
这一年娘娘重用她,她也如愿进入了倚华宫女官中的核心,成为娘娘的左膀右臂。
娘娘信任她,她也愿意抛头颅洒热血!
但她没有跟着跪下去表明心志。
芬芳和扶桑可以跪,她们不能。
否则,替娘娘想好的事情,就变了味,成了逼迫。
槐序也是一样。
“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她们只负责听命令。
娘娘想平安度日,她们便谨守本分。
娘娘想要弑君,若是成了,娘娘必定不会亏待她们,若是不成,也不过一死。
能成为倚华宫核心女官的,都是受过淑妃大恩惠的人。
都说忠臣有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慷慨,她们小小宫女,亦能捐躯为主!
杨佩宁看着性格迥异却殊途同归的这四人,心下熨帖,面上苦涩。
“你们愿意为了我去死,岂知我愿意踩着你们的尸骨上位?”
“世人皆道我盛宠,但陛下待我如何,我心中明镜。若真要弑君,关起门来,本宫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更有优势。又需要你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地送死?”她目光挨着看过这四个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女孩子,“若是推你们去送死,来成就我的荣华,那样的荣华富贵,得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提拔你们,信重你们,也希望我若有日后前程,也能与你们同享。”
闻言,扶桑和芬芳齐齐抬首,芬芳眼里已然含了热泪。
“娘娘……”
杨佩宁起身,亲自扶她们起来,又看向另外两个。
“想要杀人不难,哪怕是天子,也不过是活生生的人,白刀子下去,红刀子出来,天下缟素。谁又做不得呢?可需要考虑的是,陛下若死于当下,连彰就能登临帝位,我就能安心做个闲散的太后吗?”
“连彰再聪慧得民心,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主少国疑,谁来摄政?陛下十九岁封王,二十二岁封储,二十四岁登临帝位。饶是有先帝撑腰,有群臣向背,有治世之能,登基之初,他不也被王氏掣肘到连那年科举取士都尽是琅琊书院门生吗?”
“王氏一族好歹是后戚,虽然左右朝政,起码会拥护陛下帝王之位。可我们呢?谁来拥护我们?庆王正值盛年,其余诸王虽在封地,却也耳聪目明,境外他国虎视眈眈,内里晟王叛乱之事甚至才过去不久,只怕真到那时,连彰还未登临帝位,我们母子三人便已经身向黄泉了。”
“为了一时痛快弑君,的确是削减了来自帝王的威胁,可若没了陛下庇护,我们母子无依无靠,只会死得更快。”她苦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和连彰妙仪眼下最大的倚仗,其实就是陛下。连彰必须在陛下当朝期间,才能羽翼丰硕,平安长大。”
闻言,芬芳和扶桑齐齐沉默住了,也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
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情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她们二人,也被当下情形蛊惑。
二人羞愧不已,芬芳眼底的狠厉杀意退却了大半。
“奴婢等未能思虑周全,险些酿成大错。”
杨佩宁并未怪罪,而是看向芬芳。
“方才你说的那些话,好些是不是从皇后口中听得。”
芬芳本能地想反驳,可仔细一想,她的这些想法,的确是受了皇后言语的影响!
她顿时大惊失色。
“自我出掖庭,皇后就表现得十分看重,常密诏我去说话,言语亲近,诉尽困境苦楚。我原以为她是真的信任才同我说,却没料到,她处处都在蛊惑诱导我!”
时至今日,她才看清!
扶桑眼神逐渐清明,“皇后好重的心计!死了都还在算计娘娘!”
“如今看来,皇后怕是早就知晓你对本宫还保留着忠心,这才设计。”
芬芳自责不已,“都怪奴婢无能!险些害了娘娘,请娘娘降罪!”
“皇后极擅谋算,你哪里能够轻易避开。”
只是到了此刻,她心情不免复杂。
若真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她的过失。
当初连彰受伤,药材却被皇后烧尽,她曾几度崩溃到失去理智,知道皇后背后还有人在帮她,言语诱使皇后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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