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公夫人把她和杨落送回宅院,让七八个仆妇轮班在门外守着。
当然,这是关不住莫筝的。
不过等晚上出来窥探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人。
莫筝也不惊慌,安稳地伏在屋顶上,透过先前已经凿开的缝隙偷听。
卫矫也没有大喊大叫惊动定安公夫妇,也在一旁窃听。
此时该听的听的差不多了。
对于卫矫的话莫筝没有回答,做个走的手势跃下屋顶。
卫矫冷笑一声,跟上去。
站在定安公府花园的假山上,莫筝对卫矫一笑。
“都尉是来执行窥探任务的?”她说,“你运气不错,该听的都听到了。”
这狗东西装模做样到什么话都能接,跟她一比,他真是个直白坦诚的正人君子。
“定安公还用不着我来窥探。”卫矫说,笑盈盈看着眼前的女子,“我是来看看,杨小姐亲耳听到你爹不要你,你有什么反应。”
话音落,莫筝捂着脸蹲下来,发出嘤嘤嘤的哭声。
卫矫哈哈笑了:“装什么啊。”
“这怎么是装呢?”莫筝说,微微抬起头看他。
因为临近过年,定安公府的花园点亮了更多灯,夜色沉沉,灯火点点映照在她脸上,明媚又诡异。
卫矫看着这张脸,然后见她眉眼弯弯。
“都尉,你爹娘不要你的时候,你没哭吗?”
大概是几乎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一瞬间卫矫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不是做梦,恍惚才起,念头闪过。
先前他在这里睡觉的时候,也听到过这句话,然后他就……犯了病。
就知道是这狗东西干的!
卫矫脸上还带着笑,眼神一沉,伸手向莫筝抓去。
莫筝似乎被卫矫手带起的风吹到,在手碰触到之前,就向下栽去……
“都尉我不说笑了,我说真话,我不会哭的。”她稳稳落在地上,看向假山上的卫矫,不待他再说话,接着说,“我爹不要我这件事,是我从小就知道的,再说了他不要我,跟我也没关系,这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难过……”
他要不要我,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卫矫原本要跃下的脚收住,俯瞰假山下夜色里的人影,听轻轻的声音传来。
“我来也不是为了认亲的。”
“我是寻找杀害我母亲和白马镇民众的凶手的。”
“所以,都尉放心,我不会因为我爹不要我就大吵大闹。”
卫矫从假山上跳下来看着她:“所以,冀郢这件事是你干的,杨小姐厉害啊,连御史都能听你调遣。”
“冀郢的血衣血书,是我让人送过去的。”莫筝说,“我先前告诉过都尉,我能活下来自然也是有帮手的,不过,御史不是我调遣的。”
她说到这里轻叹一声。
“还好,这世上有冀郢那般丧良心的官员,也有李御史这般廉明公正的官员。”
卫矫呵呵笑了两声,鬼才信她的话。
“都尉如果不信请去查,看看御史李步是不是受我指使。”莫筝认真说,说罢屈膝一礼,“虽然回家来了,但老师也留了功课,我明日还要读书,先去歇息了。”
卫矫没有说话,看着这女子转身三步两步消失在夜色花园里。
都尉,他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不在人前,就不拉拉扯扯,也不一口一个师兄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假山上,避开随风摇晃投来的灯火。
不会为了认亲大吵大闹?
卫矫再次呵了声。
但她可以让别人大吵大闹。
等着看吧,这事可不是冀郢以死囚代替山贼玩忽职守这么简单,热闹还没开始呢。
卫矫打个哈欠,靠着假山坐下来,看着夜色里的花园,夜色灯火辉映,似真似幻,眼前渐渐出现华丽的灯火,喧闹的人群,还有成群的猎犬在暗夜里奔走。
笑声,琴乐声,喝斥声,犬吠声,以及女子轻柔的呼唤。
“阿矫,阿矫——”
卫矫不由绷紧身子向灯火璀璨中看去,但一片嘈杂中,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女声。
“他不要我,跟我也没关系,这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难过……”
卫矫发出一声笑,似真似幻的场面顿消,眼前是灯火掩不住冬日枯败的花园,以及随风吹来的彻骨的寒意。
定安公跟赵谈权势不能比,定安公府打理的花园跟赵谈当年的也完全不能比。
人非,物也非。
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都过去了。
卫矫拉起斗篷遮住头脸,裹紧身子蜷缩起来,与假山石融为一体。
……
…….
“怎么样?”
看着莫筝从窗外钻进来,坐在桌案前守着烛火的杨落忙起身,轻声问。
莫筝轻声说:“卫矫也来了。”
杨落微微一惊:“他……奉命来的吗?”
“不用管他。”莫筝笑说,“他就是看热闹来的。”
说罢坐下来看着杨落。
“定安公说,皇帝知道杨落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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