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飞快闪过大伯母魏氏的脸,郁昀的亲生母亲,也是大嫂魏知虞的亲姑母。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那日无意间听到的墙角私语,魏氏对魏知虞若有似无的点拨,还有魏知虞每次提及纳妾时眼底那抹紧张和一丝委屈。
原来如此。
郁澜心中豁然开朗,她看着眼前满脸不解的堂哥,目光沉静下来:
“此事,怕是与大伯母脱不了干系。”
……
廊下静得只余下郁澜自己裙裾拂过青石地板的细微声响。
她径直走到魏知虞居住的小院门口,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庭院里空无一人,只有几株晚开的海棠在暮春的风里簌簌落着残红。
正屋的窗子支开了一半。
郁澜的目光穿过半开的窗,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身影。
魏知虞背对着门,独自坐在窗前的绣墩上。
夕阳斜斜地打进来,把她单薄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失了魂的玉雕,只有偶尔被风吹起的几缕鬓发,才显出一丝活气。
郁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她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嫂嫂?”郁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窗前的背影猛地一颤。
魏知虞像是从一场大梦里惊醒,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
那张往日里温婉娴静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泪痕,眼睑红肿得如同熟透的桃核,透着一股凄楚。
看清来人是郁澜,眼底瞬间涌起一片更深的惊惶,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郁澜快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双搁在膝上冰凉的手。
那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直钻进郁澜心里。
“嫂嫂,”郁澜仰着脸看她,“堂哥都告诉我了。”
“他?”魏知虞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磨过,“他…他是不是…更厌弃我了?”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她红肿的眼眶里滚落,砸在郁澜的手背上,滚烫。
郁澜握紧了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不!他让我来告诉你,”
她一字一顿,“他只要你,不要别人。一个也不要!”
“哇——”的一声,魏知虞再也忍不住,像个迷路的孩子,扑在郁澜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郁澜没有劝,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肩头。
过了许久,魏知虞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
“嫂嫂…”郁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哽咽,“你心里有他,他心里装着你,这比什么都重要。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子扛过去。”
魏知虞从郁澜肩上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痕,抽噎着,声音破碎不堪:“我何尝不想守着他一个人过清净日子。”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往下说,“可太医说…说我…怕是…生不了孩子…”
郁澜拍抚着她后背的手骤然僵住。
魏知虞痛苦地闭上眼,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滑落:“婆母请来的那位太医…诊得极仔细…说我宫寒体弱,根基有损…怕是…怕是极难成孕…即便用汤药调养,也…也渺茫得很…”
“婆母…婆母这次是铁了心…她不再只是说说,是真的把人都领到我眼前了…两个水葱似的丫头…塞给我…让我带回来…安置在院子里…说这是规矩…是郁昀必须担的责任…她的话…我…我如何能驳?如何敢驳?”
她猛地睁开眼,红肿的眼中一片灰败:“澜妹妹,我不能那么自私!若我真生不了…难道要他一辈子膝下荒凉,做那无后的不孝之人?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趁现在…”
“放屁!”
郁澜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的矮凳,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她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燃着两簇愤怒的火苗,直直瞪着魏知虞。
“哪个庸医说的?宫寒体弱?根基有损?成亲才多久?一年!这就断定你生不了了?!”
郁澜的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我大伯母她急什么?急得连这点体面都不顾了?她急着抱孙子,天下女人就都得立时三刻给她变出个孙子来?!”
她越说越气,在屋子里焦躁地踱了两步,猛地停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算真是你的问题,那又如何?太医诊过堂哥了?就敢断定是他的问题?还是说,他们眼里,纳妾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全然不顾夫妻情分,不顾人心是肉长的?”
她走回魏知虞面前,蹲下身,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嫂嫂,你别信那些混账话!我认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神医!”
魏知虞被她一连串的质问惊得忘了哭泣,茫然地看着她:“神…神医?”
“对!神医!”郁澜眼中燃起强烈的希望,“梁牧雨!听说过吗?专治疑难杂症,妙手回春!当年威远侯夫人多年不孕,多少名医束手,就是他给调养好的!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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