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家境寒微,读书改命已经成了他心里执念。别人读书用七分力气,他却是用足了十分力气。
自他读书起,没有一个冬日能够早睡,数九隆冬,亦是鸡叫三遍必起床;夏日闷热,却没有一日放下书,畅快的游玩过。
记得八岁那年夏日,天气闷热的实在受不住,他下学后和几个同窗一起去粘知鸟,被母亲知道后,硬是打断了三根手指粗细的柳条。
边打,母亲边哭,“你父亲死的早,我若不是为了你,何必受这样的苦,早便跟着你父亲去了。你如今别样没有学会,就学着贪玩淘气。若你真是不求上进,我何必活在这世上惹人笑话。”
柳条打在身上,是身体疼;而她的话,却让他心疼。
那时他才知道,人在难过的时候,心是真的会疼。
而他现在,便觉得心里一阵阵疼的难受。
有些难过和失落,不是因为没有中榜,而是当你站在阴影里,看着曾经与你并肩的人,却走进原本属于你的阳光里,而那阳光,却不会分给你半寸。
林祎站着沉思片刻,朝着旁边的胡同走去。
李诚德府上,李享正一脸得意的跟几个小厮炫耀,“小爷就说,青山书院必进,怎么样,小爷是不是说到做到?”
几个小厮谄媚道:“公子文武双全,当真是了不得。”
“哼,只是没想到姜家那小子也进了书院,”李享一脸不屑,“这几日姑且饶过他,等过几日,小爷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几个小厮诺诺笑着应声,“晏将军真是眼拙,居然肯举荐一个商户子,就不怕有失身份。”
“晏行有什么了不得,没有晏家军,谁还会买他的账。”李享傲然道:“如今可是我父亲和三个哥哥在镇守眉州,再过几年,谁还会记得吃了败仗的晏家军。”
李享口气不可谓不狂,但那些小厮听着,却只觉得李家更是了不得。
连名震天下的晏家军都守不下来的眉州,如今可是李将军在守着,有这样的底气,那姜家小儿又算得上什么?
李享正说得高兴,便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飞快跑了进来,“公子,林祎林公子求见。”
李享笑着道:“林兄一定是知道我进了青山书院,贺喜来了,快快有请。”
刚才跑着进来的小厮又跑了出去,很快,便带着林祎走了进来。
林祎已经恢复了芝兰玉树的公子模样,如今见到李享,只是笑着上前道:“贤弟果然才华出众,为兄这里给你贺喜了。”
李享大步走了过来,笑着道:“若不是林兄教导有方,我如何能进得了书院,这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只可惜林兄满腹才华,却少了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实在可惜。”
林祎淡笑着摇了摇头,“命运不济,只能如此,贤弟不必替为兄惋惜。”
年初李诚德去眉州前,想着李享无人管教,又即将参加青山书院春试,便四处为他寻找合适的西席。
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人,李享不是嫌年纪大了,便是嫌性格古板,一直也没有同意。
直到有人向他介绍了林祎,接触了几次,他便十分满意,还与林祎称兄道弟起来。
李诚德见林祎学识确实不错,难得的是自己儿子满意,便请了林祎指点李享策论。没想到李享虽然纨绔,头脑却也足够灵活,短时间内便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超过了林祎的预期。
“林兄今日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顿饭再走。“李享热情相邀,“不管怎样,我也要敬林兄一杯,以表心意。”
林祎原本就有事而来,自然半推半就,“那为兄便却之不恭了,正好也借着你的一杯酒,向贤弟表示祝贺。”
林祎平日从不留在李家吃饭,难得这次答应的如此爽快,李享自然十分高兴。他让小厮立即传厨房做了一桌好饭。
小厮回来的时候,又笑着道:“夫人知道林公子要在这里用饭,特意让厨房将前年腌制的火腿和鹅脯拿出来,说是让公子好好陪着林公子喝一杯。”
林祎笑着请小厮转达谢意。
李享笑着道:“你客气什么,这次不关我娘,等我父亲回来,定然也是要谢你的。”
这顿饭一直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向滴酒不沾的林祎也喝的有些多了。
他举起酒杯,有些怅然道:“贤弟,为兄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屡屡受挫,实在意难平。如今未婚妻见我家贫又难有出头之日,也与我退了亲。她那弟弟如今倒是进了青山书院,却还是用的我的策论,想起来,便让人伤怀。”
李享一听便来了劲,他举着杯子道:“林兄可否告诉我,你那嫌贫爱富的未婚妻弟弟是谁?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讨个公道?”
林祎笑着摇了摇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一脸苦涩,“罢了,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又说他作甚?”
李享见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怅然,越发激起了心中的好奇,“林兄便说来听听,我说不定也认识。”
林祎醉眼朦胧,将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免得坏了人家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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