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温和地回道:“回殿下,此事微臣也听说了。京城乃天子脚下,出此狂徒,实乃朝廷之耻。顾指挥使想来,此刻也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朝廷法纪的维护,和对同僚的“同情”。
“是啊。”阎宁曦拖长了调子,目光紧紧锁着他的脸,“本宫听说,那‘一支梅’身手极好,轻功卓绝,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谢修撰,你博览群书,见识广博,依你之见,对付这等飞天遁地的贼人,该用何良策啊?”
这个问题,又刁钻又歹毒。
简直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所有人都为谢云辞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谢云辞停下磨墨的动作,抬起头,迎上阎宁曦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属于文人的思索神情。
“殿下谬赞,微臣不过一介书生,于缉盗之事上,实属门外汉。”他先是谦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依微臣浅见,凡事皆有其根源。那‘一支梅’劫富济贫,在民间竟有侠义之名,可见其所窃者,未必是清白之人。”
“与其耗费人力物力去追捕其人,不如深挖其行窃之因。若能顺藤摸瓜,揪出其背后的贪腐之徒,既能澄清吏治,又能断其‘侠名’之根基。届时,此贼便如无根之萍,无水之鱼,不攻自破。”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回答了公主的问题,又巧妙地将重点从“抓贼”引向了“反腐”,立意之高,让周围的老翰林们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顺藤摸瓜”。
好一个“不攻自破”。
这家伙,是在借着回答她的问题,告诉她他的计划,甚至是在……指导她该怎么做。
阎宁曦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滴水不漏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棋逢对手”的战栗感。
“说得好。”她压下心头的波澜,扯出一个赞赏的笑,“谢修撰果然才思敏捷,见解独到。回头本宫见了皇兄,定要好好举荐你。”
“微臣惶恐,谢殿下抬爱。”谢云辞再次躬身,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一整天,阎宁曦变着法子地折腾,谢云辞便见招拆招地应付。
一个张扬如火,一个内敛如水。
整个翰林院的官员们,就在这两人一问一答,一来一往的诡异气场中,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天。
终于,挨到了散值的时辰。
阎宁曦伸了个懒腰,在一众官员“恭送殿下”的山呼声中,准备摆驾回宫。
起身时,她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笔架。
“哗啦”一声,一堆上好的毛笔滚落一地。
“哎呀。”她懊恼地叫了一声。
离得最近的谢云辞,自然是第一个俯身去捡的。
他蹲下身,将散落的毛笔一支支拾起。阎宁曦也装模作样地弯下腰,两人的脑袋凑得很近。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谢云辞将最后一支紫檀木的狼毫笔递给她时,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她掌心,用指尖画了一个极小的符号。
那是一个“梅花”的形状。
快得如同一道幻觉。
阎宁曦的心猛地一缩,抬眼看他。
他已经站直了身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温和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暧昧又大胆的暗示,根本不存在。
她接过笔,指尖还残留着他划过时那微痒的触感。
直到坐上回宫的轿辇,阎宁曦还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发烫。
她将那支紫檀木笔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忽然,她发现在笔杆尾部,靠近末端不起眼的凹槽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下,一张被卷成细棍的纸条,掉了出来。
阎宁曦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屏住气,缓缓展开那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笔迹锐利,力透纸背。
——“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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