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盯着周靖,胸口剧烈起伏。
理智告诉他,周靖的分析是对的。这太巧了,巧得像一个专门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陷阱。对方的目标,只能是二号码头。
可是一想到安儿,他那个自小体弱多病,见风就咳的儿子,此刻正落在一群亡命徒手里,他的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一团,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倘若……倘若他们当真撕票?”魏宏的声音干涩,竟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安儿他……他身子骨素来羸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摧折……”
“妇人之仁!”周靖一声冷喝,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你以为你亲自去了,他们就会放人?他们要的是你的项上人头,是整个魏家在通州的根基!”
“我不管!”魏宏的情绪彻底崩盘,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我不能拿我儿子的命去赌!”
“那你就等着给整个魏家收尸吧!”周靖的声音也结了冰,“王家把通州交给你,不是让你在这里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二号码头要是再出事,你,我,回到京城都得掉一层皮!”
两人的对峙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从书房的角落里浮现。
“魏老板,周先生。”影卫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探马来报,通往落凤坡的各条小径,皆有漕帮人马出没。”
“人不多,但行迹嚣张,似在沿途设伏。”
漕帮!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魏宏的天灵盖上。
他瞬间静了下来。漕帮与海沙帮火并,他一直以为,那只是通州地下的狗咬狗。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漕帮,从一开始就和那伙人是一条船上的!
能让李虎那种滚刀肉都甘心卖命,对方的来头……
“呵。”魏宏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脸上的暴怒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阴狠。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对方既然敢动用漕帮,就说明他们有恃无恐。自己不去,安儿必死无疑。
“好,好得很!”魏宏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压进肺里。他再次看向周靖,眼神里的命令,不容任何反驳。“你,必须与我同去。”
周靖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周某早已言明,此乃陷阱。”
“我岂不知是陷阱?”魏宏嘶声吼道,“正因是陷阱,才更需你周大师坐镇!对方点名要你,就是忌惮你这机关圣手!有你在,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安儿才多一分生机!”
周靖沉默了。
魏宏的话粗理不糙。
他亲自出马,确实是最大的震慑。
“况且,”魏宏补充道,语气愈发森冷,“我将调动所有影卫精锐,在破庙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们敢露头,定叫其有来无回!”
“至于二号码头……”魏宏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肉痛,但很快被狠厉吞噬。“我留一百名死士,由心腹王副管事指挥。我命令他,无论外面天崩地裂,都必须死守闸门!只要闸门不失,就算码头被烧成白地,我们也能很快重建!”
这是壮士断腕。他做好了牺牲部分基业,也要救回儿子,并全歼对手的准备。
周靖看着他决绝的神情,许久,终于吐出一个字。“可。”
他走到那座精巧的码头模型前,目光扫过书房内焦躁的魏宏和角落里的影卫,确认无人注意。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模型,指尖的玉戒却在主控闸门的位置,用一道外人无法察的高明巧劲,向下一压。
模型内部,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轻得如同蚊蚋振翅。
一个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隐藏在主控闸门之下的,由数百个联动齿轮组成的最终防御机括,被无声地启动了。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保险。除非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于瞬息之间,同时破解一百零八道环环相扣的密码。
否则,谁也别想碰那个主控闸门一下。他自信,这天下,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做到。
……
半个时辰后。
十几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马车,在一队黑衣影卫的护送下,如同一条沉默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出通州城,直扑城外三十里的落凤坡。
车队消失在远方地平线的同时。
蒋家别院,肃杀之气骤然弥漫。
秦望舒站在院中假山之巅,夜风吹动她的裙摆,她的目光比夜色更冷,更沉。
“虎,已离山。”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话音落,杀气起!
假山下,苏云溪和张雷已换上一身漕帮力夫的粗布短打,身上混合着泥污与油渍的味道。
苏云溪紧紧握着腰间的短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知道,仁慈换不来生存,唯有雷霆手段,方能劈开一条血路。
在他们身后,是李虎亲自挑选出的五十名漕帮精锐。
他们握着刀柄,蓄势待发。
张雷对着秦望舒的方向重重点头,声音沉稳:“漕帮兄弟已经准备就绪,会以‘讨要工钱’的名义,从正面冲击码头,将魏家所有的狗,眼睛都死死钉在那里!”
“很好。”
秦望舒转身,看向院子的另一边。周婉儿和墨尘正在互相检查着绑在身上的油布包裹,动作迅捷而默契。
“婉儿,墨尘,”秦望舒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佯攻开始后,你们跟着李虎的水鬼营,从水道潜入。”
周婉儿的脸上没有了丝毫抗拒,她迎上秦望舒的目光,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们的心会变硬,但只要是为了守护彼此,那便是她们亲手为自己选择的铠甲。
墨尘则拍了拍胸口藏着“清音”的位置,冲秦望舒挑了挑眉,嘴角是自信又桀骜的弧度,仿佛在说:这世上,还没有我墨尘解不开的锁。
“记住,”秦望舒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两人眼中同时燃起火焰,齐声应道:“是!”
秦望舒最后看了一眼落凤坡的方向,那里正上演着一场精心布置的、可笑的闹剧。魏宏,周靖,你们以为的战场在山上,以为的胜负在人质。
可惜。
她缓缓收回目光,环视着院中一张张坚毅或兴奋的脸,他们,才是今夜真正的主角。真正的战场,在水下。
真正的棋局,由她来定。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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