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大门紧闭,侯府马车堵在面前,风雪里的她,像被猎网困住的鹿。
“不必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却还是强撑着挺直脊背,“替我回禀世子,我与相府还有事要谈。”
“这……”管事面露难色,“世子说了,若是您不肯走,小的们……只好在这儿等。”
他挥了挥手,马车旁立刻又多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显然是做足了架势。
温照影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他们是想在这里耗着,耗到父亲出来,看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如何让相府蒙羞。
到时候,父亲为了颜面,只会亲手把她推上这辆马车。
雪越下越大,积了薄薄一层。
她望着那扇紧闭的相府大门,忽然觉得可笑——
她竟还对这里存着半分念想。
“温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风雪,落在她耳边。
温照影猛地回头,看见江闻铃站在几步外,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手里撑着柄油纸伞,伞沿的雪正簌簌往下掉。
他的眉眼藏在伞下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可那声“温姐姐”,却像道惊雷,劈开了眼前的困局。
他几步走到她身边,伞面微微倾斜,恰好遮住她头顶的雪。
“我娘听说姐姐回了相府,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坐坐。”
他语气自然,仿佛真是偶然路过:“说是新得了些上好的绣线,想让姐姐瞧瞧。”
温照影望着他压得极低的兜帽,鼻尖忽然一酸。
她认得那柄伞,今早出门时,杂货铺的伙计还在吆喝新到的油纸伞。
他是“恰巧”路过;
还是……一直守在这里?
“这些是?”江闻铃看向小厮,示意温照影接话。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温照影侧身过去,不再看他们。
“既然如此,就不要在相府门前逗留了。”江闻铃没好气。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看望夫人了。”
江闻铃微微颔首,侧身让她站到伞下,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两人并肩往街角走时,他的手臂始终微微张着,确保伞面完全罩住她,自己半边肩膀却露在风雪里,很快积了层白。
侯府的管事想拦,却被江闻铃一个眼风扫过去,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谁都知道,江闻铃骨子里却比谁都护短,真要动起手来,侯府这些仆役根本不够看。
江闻铃没回头,只低声道:“我娘炖了姜茶,去晚了该凉了。”
伞下的风都是暖的。
温照影望着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分明,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团五彩的光,原来是暖意。
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安平侯府的马车内。
顾客州掀开帘子一角,见着两人共伞的背影,抽了抽眉头,手中的茶杯被碾碎。
碎瓷片混着残茶落在锦垫上,顾客州垂眸看着掌心被划破的伤口,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笑了。
管事吓得脸色发白,手止不住地抖:“爷!过几日宫宴还要作画,这手万万不可伤了啊!”
“慌什么。”
顾客州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捻起一片锋利的瓷片,在指间转了个圈。
窗外的雪还在下,那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口,可他眼前总晃着江闻铃替她拢伞的动作,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如今想来,江闻铃是早就存了龌龊心思。
男人最懂男人,他这点掩护,骗得了照影,可骗不过他顾客州。
“宫宴……”顾客州把瓷片狠狠掷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在圣上跟前,好好问问江闻铃——
对着自己的表嫂动了心思,算什么忠君爱国的好将军?
伺机而入,破坏他人婚姻,又是何等缘由?
他要让温照影看看,她赖以为靠的人,骨子里藏着怎样的腌臜。
到那时,她除了回到他身边,再无别的路可走。
顾客州抬手按住流血的掌心,疼意让他的眼神愈发阴鸷。
七日之期还没到,她休想就这样逃掉。
江闻铃想护着她?那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车窗外的雪,忽然下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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