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耳边低语。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伞下的空间不大,肩膀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又像受惊的蝶般迅速分开。
温照影望着脚下被踩碎的雪,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恰好在那里?”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若是他真的一直在等,这问法未免太直白;
若是真的巧合,又显得自己太过在意。
江闻铃的脚步顿了半拍,看向别处。
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那目光清凌凌的,能照见他藏在心底的慌乱。
“今日轮休。”他低声说,视线落在前方被雪覆盖的石阶上,“路过相府附近,顺手的事。”
这个借口在心里盘桓了许久,说出来时却还是觉得生硬。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怕那点刻意藏不住。
“路过?”温照影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了弯。
她看见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红,像被雪映透的梅,笑了笑。
“你的耳朵好红啊,很烫吗?”
她的笑声轻轻的,像是在给他的心挠痒痒。
“是吗?冻伤了吧……”江闻铃赶紧抬手摸了摸耳朵,果然烫得吓人。
手的冰凉一下子把耳朵冷却下去,脸却红了。
温照影时不时别过脸看他,眸底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的耳被心跳声攻下的城池。
她会听到吗?
“这次,又是为什么帮我?”她再问。
“你为世无双费了那么多心思,总不能让那些人坏了你的事。举手之劳罢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幕里,假装着毫不在意。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在茶寮看见侯府马车时,心跳得有多快,握着伞柄的手有多用力。
他怕的哪里是坏了世无双的事,分明是怕她再被拖回那个牢笼,怕她眼里的光,再暗一分。
温照影没再追问。
她想起新铺子里舒轻纺握着钥匙的样子,想起绣娘们吵吵嚷嚷的笑,忽然想跟他说说这些热闹。
“对了,世无双的新店……”
“雪好像大了些。”江闻铃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伞又往她那边倾斜了些,玄色披风的肩头早已落满了雪,像披了层霜:“快些走吧,姜茶该凉了。”
他的声音有些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闪躲。
温照影抬眸时,正撞见他飞快移开的目光,那目光扫过她的鬓角,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去。
她的眼眨了眨。
他还想着“保密”,可她早就知道了呀。
除了他,还能有谁?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踩着积雪的脚步声,咯吱,咯吱,像在数着心跳。
走到一半,温照影抿唇,想了想,把他拉住,朝他福了福身:“多谢侯爷。”
江闻铃的身子就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像被冻住了。
心里盘桓了百种应答,或郑重,或疏离,最终却都被他咽了回去。
总有一种是他擅长的。
他挑眉笑,眼睛里藏着雪亮的光,故意拖长了尾音——
“好姐姐,你可别折煞我了。”
温照影一愣,不知所措地把他推开:“说什么浑话!”
“谁是你好姐姐!”她的脸红了,又气又急地往后退,差点被树根绊倒。
这人明知她如今身份尴尬,偏生用这称呼勾她,像故意要让人看见似的。
江闻铃赶忙搂住她的腰往回收,动作极快,温照影甚至觉得,他只是碰到她的衣物。
“净说浑话,哪个姑娘教你的?”
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往前凑了半步,伞面跟着倾斜,把两人罩在更小的空间里。
雪粒子打在伞上的轻响,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好姐姐,”他又唤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压得低,像藏着钩子,“总不能空口道谢吧?”
温照影又气又恼,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在逃。
可那声“好姐姐”像沾了蜜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麻丝丝的,带着点说不清的痒。
她攥紧了袖口,雪水浸得指尖冰凉,偏耳根却烧得厉害。
江闻铃望着她急慌慌的背影,月白裙角扫过积雪,像只被惊飞的蝶。
他握紧伞柄,快步跟上去,玄色披风在风雪里扬起的弧度,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你再胡闹,我可要告诉夫人!”温照影又气又恼,全然把刚刚的事抛诸脑后。
她踏在雪地上,心一闲下来,这荒唐的称呼就萦绕耳畔。
她突然想到,出嫁前那一夜,他好似也是这样唤她。
偏说是偷了相府的桃花酿,可那几月,相府根本没有桃花酿。
像是在藏什么,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用这荒唐模样搪塞过去……
成平侯府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空气中飘着姜茶的暖香。
玉柔夫人握着温照影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淡淡的红痕,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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