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连绵了三日,将山间小道泡得泥泞不堪。第四日黄昏,云破天青,西边天际烧起绚烂的晚霞,将靠山屯的屋顶染成暖金色。祠堂里飘出炊烟,与往日似乎并无不同,只有细心之人才能发觉,巡护队的汉子们提早结束了操练,各自回家准备着什么。
刘然然仔细检查着随身物品。银针包、急救药囊、驱蛇粉,还有那包特制的“迷踪散”——这是她这几日新配的方子,融合了曼陀罗花粉与几种致幻草药,能让人短时间内神智昏沉。她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藏在衣襟、袖袋和裤脚的特制暗袋里。
赵氏默默递来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内衬用桐油浸过,能防雨透风。“阿娘,真不用多带几个人?”她眼底满是忧色。
“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刘然然系好斗篷带子,目光沉静,“有李家老大和两个好手跟着足够了。你看好家,照常制药,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染了风寒在歇息。”
夜色渐浓,一弯新月悬上东山头。刘然然与李家老大,还有巡护队里最机敏的孙猴子和力气最大的张铁牛,在祠堂后门会合。四人皆是一身深色短打,脸上抹了炭灰,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之中。
野狼沟在黑风岭北麓,地势险恶,多有狼群出没,平日连最老练的猎户都很少深入。山路湿滑,林木幽深,夜枭的啼叫在山谷间回荡。孙猴子打头阵,他身形瘦小,却如猿猴般灵巧,总能避开松动的石块和横生的枝桠。张铁牛断后,沉重的脚步放得极轻。李家老大护在刘然然身侧,不时用柴刀拨开挡路的荆棘。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岩壁。孙猴子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指向岩壁下方一丛茂密的藤蔓。拨开藤蔓,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阴冷的风从洞内吹出,带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就是这里。”李家老大压低声音,“前日撒的药粉应该还在。”
刘然然蹲下身,指尖掠过洞口的泥土,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残留。她点点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众人:“含在舌下,可防瘴气迷烟。”
洞内幽深曲折,走了十余丈才渐渐开阔。前方隐约传来火光和人语声。四人贴紧岩壁,屏息凝神。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中央燃着篝火,七八个汉子围坐四周,正在喝酒吃肉。篝火上架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野兔,油滴在火中滋滋作响。
刘然然目光锐利,立刻锁定了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头领。他敞着衣襟,脖颈上的蛇形刺青在火光下格外狰狞。旁边一个瘦高个正给他倒酒,谄媚道:“刀疤哥,这趟活干得漂亮,陈少爷肯定重重有赏!”
刀疤脸灌了一口酒,哼道:“赏?折了三个兄弟,货也没劫干净,赏个屁!”
“那也不能怪咱们啊,”另一个矮胖子啃着兔腿,含糊道,“谁知道那帮泥腿子那么扎手,还有那种邪门的药粉……”
刘然然仔细观察着石窟环境。除了他们进来的这条小路,对面岩壁上似乎还有另一个出口,隐约能听到流水声。匪徒的兵刃随意堆在角落,大多是砍刀和弓箭,但她也注意到,那个刀疤脸腰间别着一把制式腰刀,刀柄上刻着模糊的官印痕迹。
正当她凝神观察时,袖中的龟甲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灼热。几乎同时,对面洞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管家模样的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刀疤脸等人立刻站起身,态度恭敬了不少。“陈管家,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陈管家五十上下年纪,面皮白净,眼神却精明锐利。他扫了一眼石窟,尖细的嗓音带着不满:“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老爷很失望。”
“实在是……”刀疤脸刚要辩解,陈管家抬手打断。
“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他示意伙计放下木箱,“这是少爷赏你们的。接下来有桩大买卖,做成了,够你们逍遥半辈子。”
箱子打开,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锭和几把崭新的弩箭!匪徒们眼睛都直了。
陈管家阴冷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摊开:“五日后,靠山屯要往县里送一批新制的成药,据说是什么‘金疮药’‘解毒丸’。这次你们不用劫道……”
他手指点在图纸某处,声音压得极低,但躲在暗处的刘然然凭借过人耳力,还是听清了关键几句:“……在落鹰涧设伏……用火箭……务必人货俱焚……”
刘然然心头巨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仅要毁药,还要灭口!好毒的计策!
陈管家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伙计匆匆离去。匪徒们围着银箱兴奋不已,刀疤脸拿起一把弩箭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刀疤哥,这回咱们可发财了!”
“有了这些家伙,看那些泥腿子还怎么嚣张!”
刘然然悄悄打了个手势,四人缓缓后退,准备撤离。然而就在退到狭窄通道时,张铁牛不慎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咕噜”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洞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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