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年见皇姐眼底泛青,不似作伪,确是忧思过甚,心下微软,叹道:
“罢了,朕准了。林允,日后河南来的奏报,拣要紧的抄录一份到皇姐府上,免得她日夜悬心,折腾出病来,倒叫朕心疼。”
杨千月立时破涕为笑,宛若春花初绽,挽住皇帝的手臂轻轻摇晃:“还是皇弟最疼我!”
正说着,殿外内侍高声禀报:“陛下,户部尚书朱辛凯、兵部尚书高崇、大理主簿直苏文谦奉旨觐见!”
杨千月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慵懒模样,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袖口的珍珠。
皇帝面上的温和瞬间收敛,坐直了身子,眸光沉静下去,恢复了天威难测的帝王相:“宣。”
三人鱼贯而入,伏地行礼。
三人鱼贯而入,刚要跪拜,就见龙案上摊着的银票,以及皇帝阴沉得结冰的脸色,户部尚书朱辛凯和兵部尚书高崇心下惶恐。
唯有苏文谦神色如常,双手捧着账册上前:
“臣大理寺主簿苏文谦,奉公主令查得近半年军饷账册有异,每月军饷册均注有‘已拨付’,然据边关兵卒所言,至今未得,且地方税银苛捐甚重,此为书生所呈税单,望陛下过目。”
朱辛凯忙跪爬两步:“陛下明鉴!前六月军饷确已拨付,近三月许是边关转运延迟,至于税银,皆是按律收缴,未有苛捐。苏大人或许恰好翻到了近三月的拨付记录。”
兵部尚书高崇亦紧随其后:“陛下,军饷发放虽有延迟,皆因前线调度、粮草转运需时,绝无克扣之事!请陛下明察。”
内侍将账册和税单呈给皇帝。
皇帝将账册翻看了一番,随即放下。并不叫起诸人,只冷眼瞧着他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龙案,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让人心突突乱跳。
杨千月斜倚在旁,把玩着鎏金护甲,似笑非笑,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误解?胡言?”少年天子轻笑一声,猛地将笔掷到朱辛凯面前,“账目上拨付银两分文不少,士卒们为何半年没有拿到银钱。这银子,到哪儿去了?喂了狗不成?还是埋土里给死人用了?”
朱辛凯冷汗涔涔,伏地不敢抬头:“陛下!臣…臣不知情啊。这里面的账目往来繁杂,或是有州县截留挪用,或是途中损耗……或者只是个别小卒,恰好被苏大人碰见。臣、臣即刻回去命人严查,给陛下一个交代!况且户部只是负责拨付,怎么发放到人头是兵部的事儿,高大人应该更清楚些。”
朱辛凯瞟向一旁的高崇。这锅咱绝对不能只自己背。
高崇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就臣所知,兵部账目并无问题,或许苏大人所言,只是个别士卒的愤懑片面之词,却试图混淆视听。请陛下明鉴。”
皇帝猛地一拍案,将桌上的茶杯砸在高崇头上,“混账东西!你们把朕当猴耍。朕都看得出来账目有问题,还在这里嘴硬抵赖。拖出去斩首示众!诛九族!”
高崇的额角瞬间涌出鲜血,他惊慌地捂住伤口,生怕血流出来脏了地。
朱辛凯见状伏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臣是冤枉的~”
高崇亦面如死灰,痛哭流涕,“臣是冤枉的。他…信口雌黄,定是受人指使,蒙蔽圣上。”
杨千月冷笑一声,“你干脆说本宫指使的算了!”
皇帝不耐烦地吩咐林允,“拖出去!斩!”
忽见苏文谦磕头求情:“求皇上开恩,暂且饶了两位大人……”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杨千月把玩护甲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文谦,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皇帝更是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怒意:“大胆!拖下去一并斩了。”
苏文谦伏在地上,声音沉稳不乱:“求陛下息怒!此案尚有蹊跷,钱款的来龙去脉,涉事人员还有哪些,都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生怕来不及,快速说道:“若此时斩了二人,一来无人指认背后主使,二来相关贪腐证据恐被销毁,难以追查到底;三来二人党羽遍布部衙,直接处死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元凶逃脱。”
皇帝重重地捶了一下龙案,眼里冒火:“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人?”
“臣不敢断言,但此案钱款巨大,不会只此二人参与,”苏文谦抬头,目光坚定,“恳请陛下将二人关押起来,由臣继续追查,待揪出所有同党、查清银两去向,再一并定罪,才能以儆效尤,震慑朝野贪腐之风。”
杨千月这时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皇弟,苏大人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反正他们跑不了,不如先留着性命,说不定还真能牵出我们想不到的‘大鱼’。”
皇帝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打入刑部天牢严加看管、审问!十日,朕给你十日,若查不出结果,你跟他们一同领罪!枭首示众!”
“臣遵旨!”苏文谦叩首谢恩,“臣恳请殿下召户部王主事觐见。他应知晓内情。”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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