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匠看着像是与她相熟,正笨手笨脚地把一根银簪子往她手里塞。
“莫急,别哭了……”
工匠的声音满满都是心疼。
“我再去想法子,到外面找找有没有好的头发,肯定让贵妃娘娘满意……”
林稚鱼把目光收了回来,快步离开了。
另一边,谢苓正借口在御花园闲逛。
她远远地看见林稚鱼从翊坤宫的方向出来,神色如常。
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是接到消息,知道了柳贵妃又把林稚鱼叫到了宫里来,这才赶回宫里。
如果柳贵妃又折腾林稚鱼,她就想办法救她出来。
现在看她完好无损,面色如常,想来柳贵妃对她们备下的厚礼十分满意了。
这厚礼,不光是为了让柳贵妃为玲珑阁最跳板,也是为了林稚鱼能把为安庆大长公主做事给成功混过去。
两人隔着假山和花影,眼神短暂交汇。
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她转身,往另一条宫道走去,漫无目的继续逛着,准备林稚鱼走远了再回府。
就在这时,小喜子找了过来,趁着四下无人,将金銮殿上众大臣为太子是否该提前回宫争吵不休的事告诉了谢苓。
谢苓沉默了一瞬,就让他先离开了。
随后她找到了皇帝身边最信任的那个心腹太监,王德全。
“王公公。”
“麻烦公公您,替我给父皇传句话。”
王德全赶忙弯下身子:“殿下您尽管说。”
谢苓朝着东南方望去,那个方向是镇国寺,也是谢翊被软禁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
“苓儿昨天晚上……梦到母后了。”
王德全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谢苓接着说。
“母后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凤眸含泪,一直凝望着东南方……”
“那眼神里,好像有无尽的牵挂和哀伤……”
“苓儿……苓儿被惊醒后,心绪难宁,坐立不安……”
“所以,今日才进宫来了。”
王德全听得头皮发麻。
这谁不知道,先皇后苏氏,那可是靖和帝心里独一无二的宝贝,心口上的朱砂痣。
而太子谢翊,更是先皇后拼了性命,难产而亡才换来的儿子。
这桩“梦语”,简直是往皇帝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王德全不敢耽搁,麻溜儿地就往金銮殿跑着去了。
这时候靖和帝正在为朝堂上那些争吵而心烦意乱,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听完王德全的转述,他瞬间愣住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子,在弥留之际,抓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嘱咐他。
“陛下……照顾好……苓儿,翊儿……”
那个他爱了一生,也愧疚了一生的女人。
还有那个她用命换来的儿子……
父爱,与积压了多年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之前因祭天对谢翊的怒气瞬间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传朕旨意。”
“准太子谢翊回宫,参加贵妃寿宴。”
“彰显皇家和睦。”
******
当天下午,被禁足了好些日子的太子谢翊就回东宫了。
他看着瘦了点,眉宇间的浮躁褪去不少,多了些沉静。
回到东宫的第一件事,他不是去见那些翘首以盼的东宫属臣,而是径直去了谢苓的公主府。
“阿姐。”
谢翊站在她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这次……多亏了阿姐。”
谢苓正临窗看着一盆青松,闻言并未回头。
就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是我弟弟。”
这五个字,听不出喜怒,也辨不清亲疏。
谢翊却像是得了莫大的安慰,眼眶微微泛红。
“是呢,我是阿姐的弟弟。从前是我糊涂,听信小人谗言,险些铸成大错。”
他往前走了两步,那语气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
“皇姐放心,从今往后,我定当谨言慎行,凡事……凡事都以皇姐马首是瞻。”
谢苓这才转过身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谢翊。
看得谢翊心里直发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了口。
“过几日就是柳贵妃的寿宴了,你好生准备,莫再失了皇家体面。”
“嗯,弟弟明白。”
谢翊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出了公主府,坐上回东宫的马车,他脸上那副谨小慎微的感恩模样一下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马车车厢里,崔盛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如何?”
崔盛递上一杯温茶。
谢翊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光了,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一丝冷笑。
“她应了。”
“这么看来,她心里到底还是顾念着姐弟情分的。”
崔盛点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血浓于水,人之常情。”
“殿下,看来公主殿下虽然做事雷厉风行,可到底还是个女子,心还是软的。”
谢翊靠在软垫子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错。这次是父皇借她的口给了我一个台阶下,也证明了在她心里,我这个弟弟的分量,终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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