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港口规划风波暂告平息,滨州港终于赢得了按照综合性枢纽港定位推进改革的战略空间。沈青云深知,舆论和上层的支持只是创造了外部条件,真正的挑战在于港口内部肌体的重塑。他立即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推动《滨州港改革方案》的落地实施上,而这第一步,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坚硬礁石。
港务集团会议室里,改革方案细化讨论会正激烈进行。新任董事长周国梁主持,集团班子成员、主要部门负责人及外聘的咨询专家参加。沈青云列席了前半程会议,主要是听。
讨论焦点集中在“剥离非主营业务(三产公司)”和“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两大核心举措上。
负责后勤和多种经营的副总经理赵德明,一个在港口系统工作了近三十年的“老港口”,对剥离“三产”表现得最为抵触。他拿着一份清单,语气激动:
“周董,各位,这些三产公司,像港务宾馆、港口医院、职工子弟幼儿园,还有那几个装卸队、运输公司,当初成立都是为了解决职工后顾之忧,安置家属就业!现在一句‘剥离’,说得轻巧,这几千号人怎么办?他们的养老、医保怎么衔接?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他尤其强调:“而且,这些公司很多都是长期合作的,突然切断业务联系,会不会影响港口正常的生产保障?比如那几个装卸队,关键时刻能顶上去!”
而负责财务和规划的副总经理,则对引入战略投资者(混合所有制改革)表示担忧:
“引入外部资本,我们当然欢迎资金和技术。但是,控股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否则,港口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战略资源,万一被资本裹挟,追求短期利益,偏离了服务腹地经济的根本宗旨,谁来负责?资产评估也是个难题,盘根错节几十年,怎么才能评估得公平合理,不被诟病?”
会议气氛一度有些凝滞。周国梁努力引导,但明显感到来自内部的巨大惯性。沈青云静静地听着,没有急于表态,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赵德明等人的反对,表面上是为了“稳定”和“职工利益”,但其背后,是否与这些“三产”公司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有关?那些装卸队、运输公司,是否与之前被打掉的马德彪势力存在某种隐秘的关联?
当晚,沈青云让秘书请周国梁到他的市委办公室。
“国梁同志,今天的会,你怎么看?”沈青云给他倒了杯水,开门见山。
周国梁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书记,压力比预想的还大。赵副总他们提出的问题,有些确实是客观存在,职工安置、业务衔接,都需要周密方案。但我感觉,更深层次的是观念问题和……利益问题。很多人习惯了旧有模式,怕改革触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尤其是那些与三产公司关系密切的人。”
沈青云点了点头:“你判断得没错。改革从来不是请客吃饭,必然触及利益。对于合理的担忧,我们要用更细致的方案来化解。比如职工安置,可以设立过渡期,提供转岗培训,确保基本生活;业务衔接,可以设立过渡服务合同,平滑切换。但对于打着‘职工利益’、‘稳定大局’旗号,行保护落后产能、维护既得利益之实的,我们必须有清醒的认识和坚决的态度。”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国梁,你要特别注意那个赵德明。我侧面了解过,他与之前几家问题较大的三产公司,尤其是那几家装卸队,往来非常密切。我怀疑,他可能就是内部阻力的一个重要节点,甚至可能与马德彪案有未切断的关联。”
周国梁心中一凛:“我明白了,书记。我会重点留意。”
“改革要讲究策略。”沈青云继续点拨,“不能四面出击。我建议,采取‘先易后难、试点先行’的策略。混合所有制改革,可以先从业务相对清晰、资产比较容易评估的板块开始试点,比如某个专业码头或者物流园区,成功后再推广。剥离三产,也分步走,先将那些与港口主业关联度低、效益差、问题多的‘硬骨头’拎出来,集中力量攻克。对于像港口医院、幼儿园这类确实承担社会职能的,可以探索与市政府对接,逐步移交社会管理,或者进行社会化、专业化改造,而不是简单地一剥了之。”
周国梁仔细听着,感觉思路清晰了许多:“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把改革的大目标,分解成一个个可操作、可见效的小战役来打?”
“对!”沈青云肯定道,“积小胜为大胜。同时,要善于发动群众,争取大多数职工的支持。改革的目的是为了让港口更好,让大多数职工受益。要把改革的必要性、方案的好处,向干部职工讲清楚、讲透彻,形成拥护改革、支持改革的强大舆论氛围。对于那些顽固的阻力,……”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决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了更广泛地听取意见,也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沈青云再次深入港区,不过这次他更多地与一线职工、中层技术骨干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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