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独自站在晨光中的实验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典籍的书脊。
窗外传来学生前往早餐的喧闹声,而他的思绪仍停留在那个银黑色身影精准的每一个魔咒手势上——如此天赋异禀的学生,确实值得倾囊相授。
这个名为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的学生,在他心中激起复杂的涟漪。
最初,他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家族黑暗历史浸染的纯血统狂热者。她十一岁生日那天,英国纯血家族那潭死水被彻底搅动。萨拉查的画像罕见地现身,宣布自己有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当晚的莱斯特兰奇家族宴会上,马尔福竟对他说出"看待一个人不能只看血统,更要看能力"这种话,他险些以为对方中了夺魂咒。
后来他才明白,这些纯血家族已经臣服于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按照萨拉查的性格,不管格温尼维尔是不是真正的继承人,都必定会进入斯莱特林。他只希望这个麻烦制造者能安分些。
然而安分是不可能的。她重塑斯莱特林的方式令他震惊——不仅是通过莱斯特兰奇家族惯用的恐吓手段,更是包含近乎残酷的学术要求。
在她的高压下,纯血们收敛了傲慢,戴上了谦逊友善的面具。
德拉科不再炫耀家族财富,转而沉迷古代魔文;潘西的刻薄变成了犀利的学术批判;就连克拉布和高尔都开始研读《高级魔药制作》。她们用伪装的友善筑起高墙,将所有人都圈禁,让整个霍格沃茨都相信斯莱特林正在改变——用知识代替偏见,用智慧取代敌意。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她渗透魔法界的举措——骨子里,她们仍是高傲的纯血,只是更善于伪装了。
后来,她在魔药课上的表现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突破教科书框架的改良配方,那些被他故意刁难却完美解决的突发状况,甚至热情的主动承担巨怪们的论文批改——字里行间精准的毒舌评语,简直像从他脑子里拓印出来的。
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锋芒毕露,同样的聪明。
于是他将她视作一颗锋芒毕露的星辰——既像年轻时的自己,却又闪烁着截然不同的光芒。
曾几何时,他以为能用修剪毒触手的方式,将这份天赋规训到"正确"的轨道。却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需要引导的幼苗,而是一棵早已成形的古木。她说自己在时间洪流中几经沉浮,拥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做出抉择,叫他不必忧心。但这番话只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再度踏入那条布满荆棘与悔恨的不归路,余生被被痛苦和悔恨折磨?
他愤怒于她与邓布利多充满危险的合作,愤怒于她将自己暴露在伏地魔视线下还自诩算无遗策的傲慢,更愤怒那个老疯子竟将一年级新生推入危险的棋局。梅林在上!让十一岁的孩子教授黑魔法?这简直比最荒诞的噩梦还要疯狂。
"看看那些被黑魔法摧毁的灵魂!"他钳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看看那些支离破碎的生命!"可她只是平静地说,自己见识过比这更残酷的世界——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修真时代,十岁孩童就要学会斩草除根。
他原以为自己在拯救一个迷途的同类,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本浸透血与火的活历史。
她早已在无数时间线的洪流中淬炼出坚不可摧的信念,如同被永恒之火锻造的黑曜石,冰冷而锋利。西弗勒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撼动她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就像无法让黑湖逆流而上。
可她说,她的选择与他如出一辙——在那场大战里,她们都有想要保护的人。
她说,他是她的指路明灯,是她最信任的引路人。
他想,也许终究无法改变她既定的轨迹,但倘若她愿意以他的判断为参照,那么他或许能以导师的身份,在她走向悬崖边缘时,稍稍扭转她的方向。
毕竟她仍旧是他名义上的学生——不论她经历了多少,而他也是她最敬仰的老师——无论走过多少世界。
晨光透过高窗洒落,斯内普缓缓合上手中的典籍。在这一天,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收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学徒——不是需要他庇护的雏鸟,而是能与他在黑暗中并肩前行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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