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计安派人去跟周三说合,下了聘礼,选了日子让他和庆奴成了亲。
转眼周三入赘计家一年多,他和庆奴私下商量着要搬出去单过,于是在家开始偷懒耍滑,每天晚睡晚起,什么活都不干,还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计安实在忍无可忍,经常和周三发生争执,后来干脆和妻子商量,打算和周三打官司,把他赶出家门。之前怕被人笑话,一直忍着没发作,现在就借口周三品行不端,设了个圈套抓住他的把柄,闹到了官府。邻里们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计安硬是把周三休了,周三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计家,自谋生路去了。庆奴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出声,只能暗自烦恼,和周三算是活生生地分开了。
庆奴在家待了半年,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媒人,说是听说她家有姑娘要嫁人,特地来提亲的。计安连忙请她坐下,问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媒人说:“这人不是别人,是虎翼营的在编武官,名叫戚青,平日里在官员身边当差。”计安一听,觉得这门亲事挺合适,当场就应了下来,还留媒人喝了几杯酒。妻子也叮嘱媒人多费心,事成之后肯定会好好谢她。媒人谢过之后就告辞了。
夫妻俩私下里盘算:这门亲事好啊,一来戚青是吃官家饭的,二来他年纪稍大,人也稳重,三来周三那小子以后肯定不敢再来胡作非为了。计安还说自己认得戚青,两人关系还不错。
在媒人的撮合下,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没多久庆奴就和戚青成了亲。可庆奴和戚青根本合不来,俗话说“少男少女,情投意合”,戚青年纪太大,根本入不了庆奴的眼。夫妻俩天天吵吵闹闹,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计安夫妻俩看在眼里,实在不成样子,只好又出面,托人情找关系,向官府递了状子,把庆奴和戚青的婚事给离了。
戚青没什么权势,只能乖乖接受被休的结果。可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每次喝醉了酒,就跑到计安家门口大骂,还说些“张公吃酒李公醉”“柳树上着刀,桑树上出血”的浑话,指桑骂槐地发泄不满。
戚青每次喝醉了酒,就跑到计安家门口辱骂,计安一家人却不敢和他争辩。起初邻居们还会过来劝解,可后来戚青把这当成了家常便饭,天天喝醉了就来闹,大家也就懒得管了。有一天,戚青指着计安恶狠狠地骂道:“等着瞧,我非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可!”撂下这句话就走了,街坊邻居都听到了。
再说庆奴在家待了又一个半年,有一天家里来了个老婆婆串门,看样子像是来提亲的。两人见过礼、喝过茶后,老婆婆开口说:“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就怕计押番听了会生气。”计安夫妻忙说:“您尽管讲,没关系的。”老婆婆这才说:“我看姑娘两次说亲都没成,不如把她送到一个好官宦人家去当几年侍妾,等过个三五年再出来嫁人,也不算晚。”计安听了心里盘算:“这法子倒也行,一来能免得再闹出丢人现眼的事,二来之前两次说亲也花了不少钱。只是送女儿去谁家才合适呢?”于是问道:“老婆婆,您有什么好去处,就给孩子指条明路吧。”老婆婆答道:“正好有位官人想找个侍妾,特地托我来提亲。这位官人现在就住在临安,之前还来过您家喝酒,见过姑娘。他是高邮军的主簿,如今来临安办理公务,身边没人伺候,只想把姑娘带回去。不知你们夫妻俩肯不肯?”计安夫妻商量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是您老人家出面说亲,肯定不会坑我们。那就劳烦您做主吧。”当天双方就说定了这件事,选了个好日子,立了文书。庆奴辞别了爹娘,就去侍奉那位主簿官人。谁知这一去,庆奴注定要沦落他乡,最后落得个客死异乡、父子不得相见的下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上天寂静无声,茫茫青天何处寻觅?其实天道不远,就在世人的心中。
这位官人是高邮军的主簿,名叫李子由,家眷都留在高邮老家,他独自来临安处理公务。自从讨了庆奴,两人平日里如胶似漆,过得十分快活,庆奴想要什么有什么,吃穿用度都十分体面。过了几个月,李子由老家寄来了书信,催他赶紧回去,怕他在京城花销太大。又过了些日子,李子由把公务都料理妥当,收拾好行李,买了些土特产当礼物,雇了一条船,打算从水路返回高邮。一路上他贪恋沿途的风景和酒食,故意拖延行程,心里满是不舍。没多久船到了高邮,家里的仆人早就等在码头迎接。李子由的正妻也出来和他相见,李子由敷衍着行了个礼,说道:“辛苦你在家打理家事了。”说完就让庆奴进来拜见主母。庆奴低着头,小步走进屋里站定,刚要下跪行礼,主母却冷冷地说:“先别拜。”接着转头问李子由:“这女人是谁?”李子由连忙解释:“实话跟你说吧,我在临安的时候身边没人伺候,就随便讨了她来作伴,今天带回来也是让她伺候你的。”主母上下打量了庆奴一番,嘲讽道:“你倒是和官人在外面快活够了,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庆奴连忙哀求:“奴家也是一时命运不济,求主母看在我背井离乡的份上,多多包涵。”只见主母叫来两个丫鬟,吩咐道:“把这个贱人的发冠摘了,脱掉她身上的华服,换上粗布衣裳,解开她的裹脚布,把头发弄乱,罚她去厨房挑水、烧火、做饭!”庆奴吓得魂飞魄散,哭着向主母求饶:“求主母看在我老家还有爹娘的份上,饶了我吧。要是您实在容不下我,我情愿退还卖身钱,回临安老家去。”主母冷笑一声:“你想走?那敢情好!不过得先在厨房里吃点苦头,你从前在外面享的福也够多了!”庆奴又转头看向李子由,哭道:“是你带我回来的,现在却让我受这种屈辱!你快帮我求求主母吧!”李子由叹了口气:“你也不看看主母是什么性子!就算是铁面无私的包公来了,也断不了这事。你先忍忍吧,我自身都难保,等她消了气,我再替你求情。”说完,庆奴就被丫鬟押到了厨房。李子由私下里对主母说:“要是你实在不喜欢她,把她退回给媒人,让媒人转卖出去拿回卖身钱就是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主母怒道:“你倒会装好人!还有脸说这话!”自此之后,庆奴就被罚在厨房里受苦,一转眼就是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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