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内,短暂的寂静过后,是利落的、金属碰撞的轻响。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犹豫。
刚刚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体力早已透支的七名战士,在接到那道来自百里之外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开始检查自己那本就不多的武器和弹药。
“他娘的……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啊这是!”王二麻子一边将缴获来的几枚手雷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一边压低声音,用一种既兴奋又后怕的语气抱怨着,“雁门关?那地方我听老乡说过,号称‘天下第一关’,比娘子关那铁王八还要硬!咱们这才七个人,刚炸了一座桥,又要去啃一座关?”
“命令就是命令。”张三冷静地将最后一排子弹压入弹匣,他的声音,因为失血和疲惫,显得有些虚弱,但却异常沉稳,“团长让我们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是尖刀,尖刀,就是要用来捅最硬的地方。”
林枫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默默地将那支冰冷的“猎鹰”步枪重新背回身后,又将那把从日军大佐身上缴获来的M1911手枪,仔细地擦拭了一遍,插回腰间。
他走到沈月的身边。
“还能走吗?”他看着她那张沾满了硝烟、却依旧难掩英气的脸庞,轻声问道。
沈月正在用布条,将自己散落的长发,紧紧地束在脑后。她闻言,抬起头,那双在晨光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君共赴战场的坦然。
“走?就算是爬,”她看着林枫,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弧度,“我也能爬到雁门关。”
……
通往雁门关的山路,是一条被历史和鲜血浸透的古道。
七道疲惫的身影,如同七只不知疲倦的孤狼,在崎岖的山脉中,急速穿行。他们放弃了所有的大路,选择在最险峻、最无人烟的山脊与沟壑间行进。
饥饿、干渴、伤口的剧痛、以及彻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疯狂地撕扯着他们早已达到极限的身体。
但没有一个人掉队,没有一个人抱怨。
他们的心中,燃烧着一团名为“胜利”的火焰,支撑着他们,跨过了一座又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峰。
两天后的黄昏。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雁门关南侧的一处隐蔽的山坳。
当林枫举起望远镜,第一次看清那座雄关的全貌时,即便是他那颗早已见惯了生死、坚硬如铁的心,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那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与山脉融为一体的钢铁要塞!
雄伟的关隘,如同一头远古巨兽,横亘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彻底锁死了通往山西腹地的咽喉。青灰色的城墙上,布满了岁月的伤痕,但那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寒光的机枪射击口,和高高耸立的、飘扬着日章旗的了望塔,却昭示着它如今的狰狞与凶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三趴在林枫身边,放下望远镜,声音里充满了凝重,“鬼子在这里,至少驻扎了一个加强中队。你看关墙两侧的山壁上,他们还修筑了半永久性的碉堡,火力可以完全覆盖关前的所有区域。想从正面攻进去,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山坳后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模仿鹧鸪鸟的叫声。
是他们约好的、与本地潜伏部队接头的暗号。
沈月立刻用同样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很快,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但眼神却异常精悍的中年汉子,带着两名同样打扮的游击队员,从林中走了出来。
“是129师的同志吗?”为首的汉子,压低声音问道。
“是。”沈月上前一步,与他核对了一下口令,确认无误后,才介绍道,“这位是师部特战突击队的队长,林枫同志。我们奉命,前来配合你们,拿下雁门关。”
那名中年汉子一听“林枫”两个字,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握住林枫的手。
“你就是那个一枪干掉了鬼子大佐,带着四个人就敢硬撼鬼子一个大队的‘绝命一枪’林枫?!”
林枫有些不适应他的热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中年汉子兴奋地说道,“我是雁门关地区武工队的队长,我叫耿铁柱。我们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他随即脸色一黯,指着远处的雄关,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说,我们接到命令,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两天了。也尝试着发动过两次夜袭,但是,鬼子的火力太猛了,防御也跟铁桶一样,我们的人,连城墙都摸不到,就牺牲了十几个弟兄……”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重新举起了望远镜,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关墙上的每一个细节。
日军的防御部署,确实可以用“滴水不漏”来形容。
关墙之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固定的哨兵。两座了望塔上,各架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居高临下,视野极佳。而在关墙两侧的山壁碉堡里,还隐藏着至少两个机枪火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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