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炭火依旧烧得无声而温暖,却仿佛随时会爆开,将这暂时的安宁炸得粉碎。
系统面板上,王夫人那“杀意顶峰”的猩红警示刺目地闪烁着,像濒死野兽最后、最疯狂的瞪视。
贾环坐在窗边,指尖冰凉。他知道,自己扔出去的那点火星,已落在王夫人这座积满了黑油的火药桶上。爆炸将至,而他,就在爆心。
不能再等。必须在她铤而走险、狗急跳墙之前,给她最后一推,让她彻底失去扑救的可能!
他需要一阵风,一阵能将他点起的火苗瞬间吹成滔天烈焰的狂风。
而这风,只能来自那座府里最高、也最摇摇欲坠的靠山——贾母。
如何能让贾母知晓?如何能让这消息听起来不像构陷,而像一场她不得不信、不得不震怒的“意外”?
贾环目光扫过屋内。
新派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春纤,一个叫小鹊,看似低眉顺眼,眼神里却藏着打量和戒备,显然是王夫人或周瑞家的安插过来的眼线。
好,正好。
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脸色迅速涨红,额角渗出虚汗。
春纤和小鹊吓了一跳,忙上前:“三爷,您怎么了?”
贾环摆摆手,气息微弱,眼神却直勾勾地望向多宝格上一个不起眼的、供奉着一尊小小白玉观音的角落,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拿走……快拿走……那观音……那观音的眼睛在滴血……我看到……我看到它对着我笑……宝二哥……宝二哥吐血的样子……”
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尊慈眉善目的玉观音,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春纤和小鹊脸色唰地白了,惊疑不定地看向那观音,又看看状若癫狂的贾环。
“三爷您魇着了!那是白玉观音啊!”小鹊强自镇定。
“血!是血!”贾环却仿佛陷在极大的恐惧里,猛地蜷缩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还有药味……一股奇怪的药味……跟我那天捡到的……一样……就在太太院外墙角闻到的……一样……救救我……宝二哥救我……”
他故意将“太太院外”、“捡到”、“药味”这些碎片化的词混在疯话里喊出来,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两个丫鬟,捕捉着她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春纤的眼神里闪过极大的惊骇,下意识地瞥了小鹊一眼。
小鹊则脸色惨白,嘴唇抿紧,猛地上前一步:
“三爷胡说什么!快歇着吧!”她几乎是强行扶着贾环往床边拖,力道之大,显是慌了神。
贾环顺势瘫软在床上,依旧喃喃着“血”、“药味”、“太太院外”这几个词,渐渐“力竭”地昏睡过去,眼角却还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
屋内死寂。只剩下两个丫鬟粗重的呼吸声。
春纤和小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惊恐和慌乱。
环三爷这疯话……信息量太大!牵扯太深!若传出去……尤其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你守着!”小鹊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我去禀告周大娘!”
她必须立刻将这天大的变故报上去!
小鹊匆匆走了。春纤一个人守着“昏睡”的贾环,坐立不安,眼神不断飘向那尊白玉观音,仿佛那真的会滴下血来。
贾合闭着眼,呼吸放缓,每一根神经却都绷紧到了极致。鱼饵已撒下,就看鱼儿咬得多狠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院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人。
为首的竟是邢夫人身边的王善保家的!身后跟着几个婆子,脸色肃穆。
“奉老太太、太太之命,”王善保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环三爷魇着了,需静养。春纤,你随我来,太太有话问你。小鹊,你看好三爷!”
春纤脸色一白,腿都软了,几乎是被婆子们架出去的。小鹊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
贾环心头狂跳。来了!动作好快!王夫人想抢先控制住“人证”,压下消息!但邢夫人的人插手……
看来那点“疯话”还是漏了出去,至少引起了邢夫人的注意!这位一向与王夫人不对付的大太太,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外竟又喧哗起来。这一次,来的阵仗更大!
贾母身边得力的琥珀亲自来了,面色沉静,语气却极重:
“老太太听闻这边不安生,惊动了菩萨像,特让我来请了观音去佛前供奉净化解厄。”
她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小鹊,“方才都有谁来过?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回老太太去!”
小鹊瘫跪在地,话都说不全了。
贾环躺在里间,听得真切。贾母被惊动了!而且直接派人来“请”观音!这举动本身,就充满了深意和怀疑!
接下来的半日,整个贾府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空气紧绷欲裂。
各种小道消息像地下奔突的暗流,悄无声息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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