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盐案了结的旨意颁下后数日,养心殿内再次传出召见。
此次被召见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整束衣冠,面色沉静地步入殿内。他心知肚明,父皇此番召见,绝非嘉奖。
果然,皇帝并未赐座,只让他立于殿中。御案之后,皇帝面色阴沉,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二皇子周身,殿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跪下。”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二皇子依言跪倒,垂首道:“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圣安?”皇帝冷笑一声,拿起御案上那份关于忠顺亲王最终处置的奏章,重重摔在二皇子面前!
“朕如何能安?!看看!看看你的好王叔!朕的肱股亲王!都做了些什么!”
二皇子身体微微一颤,并未去捡那奏章,只低声道:“王叔…糊涂,辜负圣恩,儿臣…亦感痛心。”
“痛心?”皇帝猛地站起身,走到二皇子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你只是痛心?朕看你是心惊吧!”
二皇子心头剧震,强自镇定:“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皇帝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砸在二皇子心上:
“扬州!每年数百万两的赃银!都流向了何处?嗯?忠顺亲王他一个人,吞得下吗?!他那王府,修得比朕的园子还气派吗?!”
二皇子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叩首道:
“父皇明鉴!王叔所为,儿臣实不知情!若…若早知如此,定当劝谏阻拦,岂容他如此胆大妄为,损害国帑,玷辱皇室清名!”
“不知情?”皇帝直起身,语气森冷,“好一个不知情!朕希望你是真的不知情!”
他踱步回御案后,冷声道,“否则朕处置的,就不止一个忠顺亲王了!”
二皇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皇帝沉默片刻,方缓缓道:“起来吧。”
“谢父皇。”二皇子起身,垂手侍立,姿态恭谨。
皇帝看着他,目光复杂,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你…自幼聪慧,文武兼资,朝中亦多有赞誉。朕…对你,寄予厚望。”
二皇子忙道:“儿臣愧不敢当,唯有勤勉修德,不负父皇期许。”
“勤勉修德…”皇帝重复了一句,语气莫测,“望你…牢记今日之言!
二皇子心中凛然,再次跪倒:“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绝不敢有非分之想!定当恪守本分,忠君孝父!”
皇帝疲惫地挥挥手:“去吧。闭门思过三日,好好想想朕今日的话。”
“儿臣…告退。”二皇子叩首,缓缓退出养心殿。直至走出殿门,被初夏的风一吹,他才惊觉自己四肢冰凉。
父皇…今日虽未点破,然那敲打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自己这些年借助忠顺亲王经营的财路、拉拢的人心恐怕已被父皇察觉端倪!
所幸…所幸未露实证!且太子…太子那边…
想到太子,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气度,向宫外走去。路…还长着呢。
二皇子被训斥闭门思过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宫廷内外。
东宫之中,太子闻讯,顿时喜形于色,抚掌大笑:“好!好!父皇圣明!老二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他身旁的心腹詹事府少詹事王瑞忙凑趣道:
“恭喜殿下!二皇子此番失宠,竟与那贪腐重案牵连,虽无实据,然圣心已失!于殿下而言,实乃大利!”
太子得意道:“孤这个二弟,平日总摆出一副贤德模样,暗地里却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被父皇看穿,真是大快人心!”
他忽又想起一事,“对了此番查案立功的,是那个贾环?”
王瑞忙道:“正是!荣国府庶子,新科探花,现任兵部武库司郎中。
此次扬州之行,雷厉风行,手段了得,一举揭破巨案!只是陛下似乎并未重赏于他。”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哦?未加重赏?父皇这是忌惮他年少锋芒过盛啊!”
他踱步思索片刻,笑道,“妙啊!贾环此番,不仅得罪死了忠顺亲王,更是狠狠打了老二的脸!老二及其党羽,必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在朝中除了投靠孤,还能有何出路?”
王瑞连连点头:“殿下明见!贾环此人,有才干,有胆识,如今又立下大功,虽暂被压制,然将来必受大用!若能将其收归麾下,于殿下如虎添翼!”
太子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吩咐道:“你即刻去备一份厚礼!要雅致些,不必过于奢华,显出孤的爱才之心即可。
再…以孤的名义,写一份手书,言辞恳切些,赞赏其功绩,慰勉其辛劳,邀他…得空来东宫一叙。”
王瑞有些迟疑:“殿下…直接邀见,是否过于急切?陛下刚训斥了二皇子,殿下便拉拢查案之人,恐惹陛下不快…”
太子摆手道:“无妨!孤乃太子,赏识人才,乃分内之事!父皇岂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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