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一行人滞留不去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风雷驿每个知情人的心头。客栈被他们包下,护卫日夜值守,戒备森严,寻常镇民根本不敢靠近。镇子周围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多了起来,有时是行商打扮,有时是樵夫模样,但眼神里的精明与窥探,却与他们的装扮格格不入。
小镇的气氛愈发压抑,连夏日的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集市冷清了许多,人们行色匆匆,交谈时也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惹祸上身。
李清河依旧每日在学堂忙碌,但心思却时刻关注着外界的风吹草动。他尝试过再次将意念沉入地脉,感知那“镇岳”封印的情况,却发现地底那股庞大的暗金意志似乎被某种力量干扰,感知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到一种沉闷的躁动,仿佛暴风雨前的低气压。这让他更加确信,冯安滞留,绝非只是为了休整那么简单。
这一日,他替董先生去镇上的杂货铺买些笔墨。铺子老板是位姓钱的老伯,平日里最爱闲聊,此刻却愁眉苦脸,一边给李清河拿东西,一边低声抱怨:“唉,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些官爷住在客栈,每日食材用度都要最好的,价钱压得极低,稍不如意就吹胡子瞪眼。还有那些不明不白的外乡人,在镇外晃荡,吓得我这儿生意都差了大半。”
李清河宽慰了钱老伯几句,付了钱,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瞥见铺子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之前没见过的老者。这老者穿着普通镇民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正慢悠悠地抽着一杆旱烟,仿佛只是个来歇脚的同乡。
但李清河的心却猛地一跳。在他的“观气”视野中,这老者周身气息沉静如水,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他刻意感知,几乎会将其忽略。这种返璞归真的内敛,绝非寻常老人所能拥有!更让他注意的是,老者抽烟时,那烟雾缭绕的轨迹,隐隐暗合着某种玄妙的韵律,竟将杂货铺内因外界压力而产生的些许焦躁气息悄然化去几分。
是高手!而且其手段,与斗笠客那种外显的莫测不同,更倾向于一种极致的“藏”与“化”。
那老者似乎察觉到李清河的注视,抬起浑浊的双眼,对他咧嘴笑了笑,露出几颗黄牙,模样憨厚朴实至极。
李清河心中凛然,不敢多看,微微点头示意,便拿着东西快步离开了杂货铺。走出很远,他仍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平和却深邃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跟着他。
“又一个……这风雷驿,当真是成了龙潭虎穴了。”李清河暗暗心惊。这老者的出现,意味着又有新的势力或者强者注意到了这里。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他回到学堂,将所见告知了董先生。董先生沉吟良久,叹道:“山雨欲来,魑魅魍魉皆现形。清河,近日若无必要,切勿再外出。我等升斗小民,只能静观其变,祈求上苍保佑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天夜里,子时刚过,一阵急促的锣声和惊呼声,猛地划破了风雷驿的寂静!
“走水了!走水了!周家粮仓走水了!”
李清河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窗户望去,只见镇子西头周家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哭喊声、救火声、杂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
周家粮仓?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在这个时候?李清河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是意外!
他立刻披上外衣,冲出小屋。只见许多镇民已被惊醒,提着水桶、端着盆碗,慌乱地向周家跑去救火。董先生也衣衫不整地站在学堂门口,满面焦急。
“先生,您留在学堂,我去看看!”李清河喊了一声,不等董先生回答,便汇入救火的人流,向周家跑去。他并非单纯去救火,更要看清这混乱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周家宅院外已乱成一团。粮仓火势极大,夜风一吹,更是难以控制,眼看就要蔓延到旁边的宅院。周老爷穿着寝衣,瘫坐在大门外,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家丁仆役们拼命泼水,却杯水车薪。
李清河挤在人群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他注意到,救火的人群里,混着几个身手矫健、动作麻利的外乡人,他们救火是假,眼神却不断瞟向周家内宅方向,尤其是周老爷书房的位置!
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是周家内宅!粮仓大火,只是为了引开周家护院和镇民们的注意力!
李清河心中雪亮,立刻脱离救火的人群,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绕到周家宅院的侧面。那里有一棵老榆树,枝叶繁茂,正好可以攀爬进去。
他身手敏捷地爬上树,翻过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在周家内院。院内果然比外面安静许多,大部分人都被粮仓大火吸引过去了。他屏息凝神,将“观气”之能催发到极致,立刻感知到有两道微弱而迅捷的气息,正从书房的方向悄然潜出,向后院角门溜去!
其中一人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之前感知到的阴冷,正是那晚土地庙三个贼人之一!而另一道气息,则更加隐晦,步伐轻盈,显然轻功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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