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的日子愈发近了,京城里的气氛也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贡院附近的客栈早已被各地的学子住满,茶楼酒肆里,吟诗作对、高谈阔论之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墨汁与野心交织的独特味道。
连带着后宫,似乎也受了前朝这紧张氛围的感染,少了几分平日的闲散,多了些窃窃私语和暗中打量。
毕竟,这科举不仅是学子们的前程,也牵动着无数后宫妃嫔背后家族的神经。
蔺景然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阿瑞的脚踝好了七八分,已经能自己慢慢走路。
不用人时刻抱着的孩子,像是出了笼的小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带着小太监们在明曦宫的院子里玩着投壶、打陀螺,嘻嘻哈哈的笑声冲淡了秋日的肃杀。
她乐得清闲,每日里不是看书赏花,便是听着春桃算计宫里那点开销,或是听挽风打听来的各宫趣闻。
这日午后,她正歪在榻上,看阿瑞和两个小伴读谢临和陆知言,在廊下用彩绸球练习准头。
多嘴在一旁聒噪地学着计数“中了!没中!笨!”,引得孩子们一阵笑闹。
墨书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道:“娘娘,少爷递话进来了。”
蔺景然坐起身,挥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只留了春桃和挽风在一旁。
“景辞说什么?”她问道。秋闱当前,蔺景辞协理科场安全,此时递话,定然与此有关。
墨书的声音压得更低。
“咱们府里蔺大人说,大理寺和京兆府联合巡查考场内外,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迹象。
近日有多批来历不明的‘文具’、‘药材’被送入几家特定的客栈。
收货人却并非住店的学子,而是些身份模糊的中间人。
追查下去,线索却几次中断,像是有人刻意抹平了痕迹。”
蔺景然眸光微凝:“针对的是哪几家客栈?可能看出背后牵扯何人?”
“客栈分散,看似毫无关联。
但蔺大人注意到,这几家客栈,或多或少,都与几位朝中勋贵或清流文官家的旁支、门人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水很深,一时难以厘清。”
墨书顿了顿。
“蔺大人还让提醒娘娘,近日宫中若听到什么关于科举的风声,尤其是涉及……长乐长公主府或者李驸马的,请您务必慎言,只当不知。”
蔺景然心下明了。蔺景辞这是查到了些东西,但阻力不小,且可能隐约指向了某些敏感人物。
他特意提醒,是怕她不知情下被卷入口舌是非。
“告诉景辞,本宫知道了,让他自己在外一切小心,不必挂念宫中。”她淡淡吩咐。
“是。”墨书躬身退下。
挽风凑过来,小声道:“娘娘,这李驸马……难道真敢顶风作案?陛下和柳丞相可是盯着呢!”
蔺景然重新靠回引枕上,语气淡然:“利令智昏,铤而走险的人从来不少。何况,有人或许觉得自己身份特殊,足以成为护身符呢。”
她指的是长乐那不安分的性子和她对李修文的盲目支持。
春桃有些担忧:“那咱们……”
“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蔺景然打断她,“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陛下既然让柳丞相和景辞去查,便是要一查到底的意思。咱们只需看着便是。”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是贤妃云照梨和德妃明岱容来了。
两人进来,见了廊下的孩子们,都笑着夸了几句。云照梨还给阿瑞带了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糖藕,乐得小家伙嘴甜地连声道谢。
分宾主落座后,云照梨摇着团扇,语气娇柔地切入正题:“颖妃姐姐可听说了?这两日前朝后宫,都在议论秋闱的事儿呢。”
明岱容捧起茶盏,安静地听着。
蔺景然笑了笑:“妹妹消息灵通,我整日窝在宫里,倒是听得不多。又有什么新鲜说法了?”
“还不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贤妃云照梨撇撇嘴。
“一会儿说某某大臣的子侄才学平平,却必定高中。
一会儿又说寒门学子中有惊世之才,却被权贵打压……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今儿个一早,我还听下面的人嘀咕,说……
说长乐长公主的驸马,李修文李公子,似乎胸有成竹。
与人饮酒时曾放出豪言,说此次必入三甲呢。”
德妃明岱容这时才轻轻放下茶盏,声音平稳无波:“科场之事,瞬息万变,未曾张榜,一切皆是虚妄。此时放言,为时过早。”她这话看似客观,实则点出了李修言行的不妥。
蔺景然点头附和:“德妃妹妹说得是。何况李驸马若有真才实学,高中也是理所应当,若无真才实学……”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便是自寻烦恼了。”
云照梨拿团扇掩着唇笑:“姐姐说得是。只是这流言蜚语的,听着烦心。还是姐姐这儿清静。”
她目光扫过院子里玩闹的孩子,带着一丝真实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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