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闲话了一阵,两人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她们,蔺景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流言已经起来了,而且明显将李修文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背后,是真的有黑手在推动,还是仅仅因为他是长乐驸马,天生吸引目光?抑或是……有人想浑水摸鱼?
她吩咐挽风:“让咱们宫里的人都警醒些,近日少议论前朝的事,尤其是科举。若有人来探口风,一概不知。”
“是,娘娘。”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次日上午,蔺景然正陪着阿瑞临帖,宫人忽然来报,说是太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嬷嬷来了。
太后身边的人?蔺景然心下微诧,让人请了进来。
那嬷嬷规矩极好,行礼后恭敬道:“颖妃娘娘金安。太后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乏,想起娘娘您素来沉稳安静,便想请娘娘过去慈安宫陪着说说话,解解闷。”
太后点名要她去陪聊?这倒是稀奇。
自从长乐被禁足慈安宫,太后那边对她虽谈不上刁难,但也绝称不上热络。
事出反常必有妖。蔺景然面上却笑得温和:“太后娘娘抬爱,臣妾荣幸之至。请嬷嬷稍候,容臣妾换身衣裳便去。”
她换了身略显素净但又不失身份的湖蓝色宫装,带着春桃和挽风,跟着那嬷嬷往慈安宫去。
一路上,那嬷嬷并不多言,只偶尔提一句“太后近日胃口不佳”、“长公主殿下抄写《女诫》甚是勤勉”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到了慈安宫,殿内果然比往日更安静些。太后歪在暖榻上,神色确实有些慵懒,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蔺景然依礼参拜。
“起来吧,坐。”
太后声音淡淡的,“哀家今日心里闷得慌,想起皇帝夸你性子静,心思通透,便叫你来陪哀家说说话。”
“能陪太后娘娘说话是臣妾的福分。”蔺景然在下首的绣墩上小心坐了半个屁股,姿态恭谨。
宫人上了茶点后,便安静地退至殿外,只留了太后身边两个心腹老嬷嬷。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角落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氤氲着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蔺景然甚至能隐约听到隔壁偏殿传来的、压抑着的、属于长乐长公主的烦躁踱步声。
太后慢悠悠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半晌,才忽然开口:“颖妃啊,你入宫也有些年头了,又生育了皇子,可知在这后宫之中,什么最重要?”
蔺景然垂眸,谨慎应答:“臣妾愚钝,但觉谨守本分,安分度日最为重要。”
太后轻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安分度日?说得轻巧。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不是你想安分,就能安分的。”
她话锋一转,忽然问,“你父亲,如今是京兆少尹了吧?听说颇得皇帝信重。你弟弟,年纪轻轻已是大理寺卿,前途无量啊。”
蔺景然心下一凛,来了。
她恭声道:“蒙陛下不弃,家父与舍弟方能尽忠职守,为朝廷效力。臣妾与家人皆感念天恩。”
“嗯。”太后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忽然叹了口气。
“前朝忙科举,后宫也不得安生。哀家听说,近日有些关于长乐驸马的风言风语?说什么必中三甲之类的?”
蔺景然立刻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深居宫中,于前朝之事并不知晓。至于流言蜚语,从来真假难辨,臣妾不敢妄听妄言。”
太后盯着她看了片刻,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带着审视的锐利。
“你倒是个谨慎的。不过,哀家叫你来,也不是要追究什么。
只是想着,长乐那孩子性子急,说话有时不管不顾。
她驸马也是个书呆子,不通人情世故。
这科举在即,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有什么不当之处,被人拿了做文章,损了皇家颜面,总是不好。”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仿佛只是寻常唠家常。
“你弟弟在大理寺,协理科场安全,若听到些什么,或发现些什么不妥当的……
关乎皇家体面的,也该及时禀报皇帝,或者……
来回哀家一声。总不好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说是不是?”
太后这话,听着是维护皇家体面,实则是在试探,甚至隐隐带着施压。
让她弟弟发现“不妥”要汇报,这“不妥”指的是什么?
是李修文可能存在的舞弊,还是其他?
汇报给皇帝或太后?
若是汇报给太后,是想提前压下什么事吗?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恭顺。
“太后娘娘思虑周全,心系皇家体面,臣妾感佩。
只是舍弟虽在大理寺任职,但一切行动皆需遵从陛下旨意和律法章程。
科场之事,事关朝廷抡才大典,自有陛下和主考大人圣心独断。
臣妾与舍弟人微言轻,见识浅薄,实不敢妄加揣测或干涉。
唯有谨守本分,恪尽职守而已。”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太后“维护皇家体面”的表面认同,又明确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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