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寒无咎盯着那些破碎的光斑,突然想起姚浅凝曾经踮起脚,为他擦拭头发的样子。
那时的阳光,也是这般支离破碎地落在她睫毛上。
“所以我不恨你,浅浅……也不会。”
“!”
寒无咎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瞳孔剧烈震颤。
她不恨他?
怎么可能?
他亲手……
记忆中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姚浅凝胸口绽开的血花,最后坠入虚空前,那个近乎解脱的微笑……
“只是……”
穆琯玉突然俯身,阴影完全笼罩了他。
“你伤害她是事实。”
寒无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啊,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有多少理由,无论他是否被操控,那把匕首确确实实是他亲手刺进去的。
月光下,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暗洼。
“寒无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人偶,一个连心脏都不属于自己的怪物,有什么资格谈“以后”?
可是……
脑海中突然浮现姚浅凝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阿咎,该我反击了。”
她那时候……是在对他笑啊。
寒无咎缓缓直起脊背,染血的手指撑在地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找她。”
简单的两个字,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穆琯玉静静地看着他,月光在她眼中流转。
“哪怕……”
寒无咎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
“要我这条命。”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胸腔里那颗由姚浅凝鲜血重塑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原来这就是他的”以后”。
没有玉无瑕的命令,没有杀戮的任务,只有这一个执念。
找到她。
赎罪。
或者……
死在她手里。
穆琯玉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像秋夜的风拂过枯叶,带着几分疲惫的叹息。
“你应该明白,她不会只属于你一人。”
寒无咎的呼吸一滞。
是啊,他当然明白。
姚浅凝的身边,从来都不只有他。
有萧景珂执拗的守护,有柳无痕放肆的纠缠,有萧景琰热烈的注视……
而他,不过是其中最不堪的一个。
“她身边会有其他人,你能忍受吗?”
能忍受吗?
寒无咎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掌心。
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能”?
一个连自我都险些失去的人偶,一个曾经亲手将匕首刺进她心口的罪人,凭什么要求独占她的目光?
可是……
脑海中突然闪过姚浅凝踮脚为他擦汗的样子,她笑着把热乎乎的饼塞进他手里的样子,她在雪夜里固执地牵着他往前走的样子……
胸口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那颗由她鲜血重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能。”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你能守护好她吗?”
守护?
寒无咎灰蓝色的眸子暗了暗。
他曾经连最基本的“不伤害她”都做不到。
可是……
“会变强。”
他缓缓抬头,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潮。
“强到……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她。”
包括他自己。
穆琯玉静静注视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寒无咎,你是浅浅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第一个。
真心喜欢。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烫得他心脏发疼。
“而你,喜欢她吗?”
喜欢?
他配用这个词吗?
一个连心跳都是借来的人偶,一个被设定成杀戮工具的存在,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可是……
为什么听到她的名字会呼吸凝滞?
为什么看见她受伤会痛不欲生?
为什么此刻光是想着“喜欢”这两个字,胸腔里那颗心脏就跳得几乎要碎裂?
寒无咎缓缓抬头,灰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起潮湿的光。
“我……”
他该怎么说?
说每次靠近她时,那些陌生的悸动?
说看见她笑时,胸口翻涌的暖意?
说把匕首刺进她心口时,自己同时死去的灵魂?
最终,他抬起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
那里,一颗由她鲜血重塑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这里……”
“只认得她。”
不是“喜欢”,不是“爱”,而是更原始、更致命的烙印。
他的生命,他的心跳,他存在的意义,全都系于一人。
穆琯玉的瞳孔微微扩大。
月光下,她看见寒无咎眼角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坠落在染血的地面上。
以血代泪。
“很好。”
穆琯玉轻轻颔首。
“记住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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