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的额头撞在木窗上时,蛛网的黏液先糊住了她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玻璃上的灰被睫毛扫出三道弯痕,像有人用指甲挠过。就在这时,窗内黑框遗照里的老人动了——不是整体晃动,是眼皮颤了颤,松弛的皮肤褶皱里,眼珠滚了半圈,正正卡在她和玻璃之间的空气里。
“疯了?”周深的手攥住她后领时,登山绳勒得她喉结发疼。他的拇指摁在她撞红的额头上,力道重得能按出坑,“这木头都朽成棉絮了,想被埋这儿?”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林秋看见他脖颈的青筋跳得像条挣扎的虫。
她扒开他的手,指尖按在玻璃上,凉意顺着指缝钻进去,冻得骨头发麻。“你看他的徽章。”玻璃上的灰被擦出个圆,老人中山装领口的红星徽章明明是褪色的,此刻却亮得扎眼,“刚才是暗的,现在……”
话没说完,周深突然拽着她往后退,力道大得让她踉跄。林秋回头,看见他盯着窗棂的指节泛白——朽坏的木框上,四个指印深嵌在木头里,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粉末,像干涸的血。“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发颤。
身后传来赵晓宇的嗤笑,相机快门“咔哒”响得像啄木鸟:“秋姐这演技,不去当群演可惜了。”他举着相机绕到窗边,镜头怼着遗照猛拍,“不过这光真绝,老人的眼珠像涂了油,反光得……”突然,相机发出“滋啦”的电流声,屏幕瞬间黑了,像被墨泼过。
“操!”赵晓宇甩了甩相机,机身烫得能烙饼。他刚要再骂,手腕突然被李响攥住,疼得“嘶”了一声。李响蹲在石阶上,火柴划到第四根才燃起火苗,橙红的光映着他咬烟的侧脸,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也没弹。“别拍。”他吐了个烟圈,烟圈飘到窗边,突然散成雾,“十年前山洪,这屋里死了个独居老头,抬出来时,眼珠子都泡胀了,就这么盯着天花板。”
林秋的后颈爬满鸡皮疙瘩。她盯着赵晓宇相机的黑屏,刚才拍照的瞬间,她清楚看见遗照里的老人抬了抬下巴——中山装的领口被风掀起个角,可窗是关死的,玻璃缝里连片叶子都钻不进。
“走了走了。”周深拽着她的手腕往山路退,他的手心全是汗,攥得她骨头缝里都发潮。林秋的目光还粘在窗上,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歪得诡异:她的影子举着手,窗台上却多出个矮胖的影子,指节抵在玻璃上,跟木框的指印严丝合缝,连指节的凸起都分毫不差。
“影子!你们看影子!”她的声音劈了叉,像被砂纸磨过的铁丝。
四人同时低头,月光把影子拉得细长,周深的影子举着登山杖,赵晓宇的影子举着相机,李响的影子夹着烟——唯独窗台上那道影子,胳膊短短的,正贴着玻璃往外鼓,像有人在里面拼命推,指节处的影子泛白,跟遗照里老人那双枯瘦的手重叠在一起。
“拍下来!”赵晓宇手忙脚乱按快门,相机却突然自己亮了,屏幕上弹出张照片,不是预览界面,是自动保存的画面:窗内的八仙桌上,除了遗照,凭空多了四副碗筷,筷子尖朝上戳着,碗里盛着发黑的液体,水面浮着层油花,像凝固的血。更吓人的是,其中一副碗筷前,摆着个粉色的登山鞋扣——是林秋昨天刚丢的那个。
“这不是我拍的!”赵晓宇把相机屏幕怼到众人面前,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我镜头明明对着遗照,怎么会拍到桌子?”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乱点,想删,删除键却变成了红色的“保存”,按一下,照片就多存一份,存到第四张时,屏幕上的碗筷突然少了一副,只剩三副。
李响突然掐灭烟,烟蒂在地上碾出火星:“删不掉就砸了!”他的声音发沉,眼睛盯着那扇窗,玻璃上的影子正顺着窗框往下滑,像团融化的墨,在窗台上划出四道白痕,跟他们四人的脚印位置一模一样。
赵晓宇吓得把相机往地上一摔,电池“哐当”滚进石缝。林秋看见电池滚过的地方,地面突然陷下去个小坑,坑里渗出黑色的水,漫到她的鞋跟,带着股腐味,像烂掉的笋根。
“走!”周深拽起林秋就跑,登山绳在两人之间绷得笔直,勒得她手心发红。林秋被拽得踉跄,回头时正看见那扇木窗“吱呀”开了道缝,遗照里的老人半个身子探出来,中山装的下摆扫过八仙桌,碗筷“叮叮”撞在一起,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碗沿,刮出的声音跟李响刚才划火柴的动静一模一样。
“它在数我们!”林秋的牙齿打颤,上下牙磕出“得得”声,“刚才四个人,现在……”
“一、二、三、四。”赵晓宇哭着数,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枝。李响拽着他的后领往回撤,他的登山杖在地上戳出火星,“数什么数!闭嘴!”
可林秋停不下来:“它数错了!我们刚才在窗边站成一排,影子是四个,可窗台上的影子……是五个!”她突然抓住周深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第五个影子没有头!只有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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