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月华如霜,归墟立碑满月的夜晚,本该是寻常的一夜。
“快看!天上……天上在写字!”
一声清脆的童音划破了夜的宁静,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人从梦中惊醒,从屋舍中走出,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那片无垠的苍穹,浓厚的云层竟如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撕开,露出其后深邃如蓝宝石的天幕。
紧接着,震撼人心的一幕发生了——一抹抹碧绿色的光痕在天幕上浮现、交织,最终竟汇聚成一幅与地面上归墟律碑一模一样的图腾!
那图腾并非静止,而是如活物般缓缓流动,每一次脉动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威严。
归墟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神迹吗?”
“律碑飞到天上去了?”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铁头将手中的大铁锤重重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他魁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铜铃般的双眼死死瞪着苍穹,声如洪钟:“天又想管我们了?以为在天上写几个字,我们就得跪下磕头吗?!”
他的怒吼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那份刚刚从骨子里挣脱出来的自由,绝不容许被再次套上枷锁。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阿芽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仰着小脸,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困惑:“不对……铁头叔叔,你看,这天上的纹路画得好生涩,歪歪扭扭的,好多地方都断了。就像……就像我第一次学写字一样。”
众人闻言,定睛细看,果然发现天上的图腾虽宏大,细节处却充满了笨拙与错漏,仿佛一个初学描红的孩童,正吃力地模仿着一份绝世字帖。
林玄一直沉默着,他凝视着那流动的绿色光痕,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整片星空。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它不是在下令——”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它是在抄。”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抄?
高高在上的天,在抄写人间的律法?
这个念头太过荒诞,却又无比精准地解释了眼前的一切。
惊愕过后,是滔天的哗然与难以置信。
苏青竹反应最快,她立刻下令:“记录!所有文书官,带上最好的墨笔和兽皮卷,同步记录天幕上的每一个笔画变化!我要知道,它和我们的律碑,到底有什么不同!”
命令被迅速执行。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归墟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氛围中。
人们白天议定律法,晚上就搬着板凳,像看戏一样,等着天上的“抄写作业”。
结果令人啼笑皆非。
每当归墟广场的律碑上,经由万人共识,新增一条律法,例如“凡归墟之民,耕者有其田”。
数个时辰后,天幕之上便会慢吞吞地浮现出对应的痕迹。
但它总会慢上半拍,而且错误百出。
一次,百姓激昂辩论,最终决议“毁祭器,熔神像,铸为农犁,以利春耕”。
这是人族彻底与旧神权决裂的宣言。
可几个时辰后,天上那巨大的图腾旁边,艰难地显现出一行字,竟是——“毁农犁,熔耕者,铸为祭器”。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短暂的寂静后,归墟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哈哈哈!笑死我了!它把意思全弄反了!”
“连抄都不会抄,还好意思自称是天?”赤罗抱着臂,靠在一根石柱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与轻蔑,“这种货色,也配管我们?”
自此,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天”的敬畏,彻底烟消云散。
孩童们甚至把这当成了一个新游戏,他们会故意聚集在广场上,大声喊出一些荒诞不经的“新规矩”。
“今天咱们的共识是:太阳必须从西边出来!”
“还有还有!水要往高处流!”
他们兴致勃勃地仰着头,看那天上的光痕会不会真的跟着写。
虽然天幕并未理会这些童言无忌,但这番景象,却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彻底颠覆——人,开始戏弄天。
林玄没有参与到这场狂欢中,他的心神全部沉浸在一个更深层次的发现里。
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幕书写的频率,竟与深埋地下的民脉铁的共振频率完全同步。
每一次民脉铁因万民意志而嗡鸣,天上的笔画便会清晰一分。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他心中成形。
初代觉醒者——那位为了斩断天道枷锁,不惜以身入凡尘,化为规则一部分的白衣林玄。
他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凭借着最后残存的一丝权限,在天道规则的内部,打开了一个后门。
他正在做的,不是别的,正是将人间的意志,反向上传、覆盖到冰冷的规则层!
天,不是在抄。是“他”,在教天。
想通此节,林玄眼中精光一闪。他悄然找到阿芽,低声嘱咐了几句。
“阿芽,从明天开始,组织一场‘辩律快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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