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国君看着傅溦接下宫人呈上的酒盏,向他开了口道:“饮下这一杯毒酒,你不会马上死去,而是剧痛七日后,肠穿肚烂而死。朕会封锁消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死与朕有关。”
傅溦低头看着泛着红色涟漪,气味刺鼻的毒酒,西夜国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接口命他饮下此酒,“你若真心为了阿鹰,这七日,就什么也不要同她说。”
傅溦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西夜国君的要求,却没有立刻饮酒,反而抬眼又望了望西夜国君,不由心中暗想,果然老人总说,外甥像舅,是有几分道理的,西夜国君沉下脸色的时候,眉眼之处,与阿鹰简直是一模一样。
西夜国君见傅溦半晌无动作,反是定定望着自己,以为他是心意转圜,惧怕死亡,遂笑问道:“为何不饮,怕了?”
傅溦回神过来,晃了晃手中酒,复又想起廖鹰那个少时之愿,不由叹道:“倒不是怕,只是有些惋惜。她才刚刚找到自己的家人,这里,是她一直想要的家。”
“那我死后,请您照顾好她。”
傅溦仰头,毫无犹豫,一饮而尽,行礼告辞,西夜国君无言,只是挥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去,但见他背身离去,步履轻快,行走如风,一身白衣迎着殿外风霜,墨发纷扬,浑然不像赴死之相,倒更似是要羽化登仙而去了。
那所谓的七日剧痛,不知是否是因傅溦先前为廖鹰试药时曾受过几种毒药在体内混合的非人折磨,忍痛的能力强了许多,竟除了上吐下泻与偶尔头晕之外,并无太大异样,症状像极了使团中几个水土不服的随从。
可第八日的清晨,傅溦却没有醒来,西夜国君得到消息后,将傅溦接入了宫中,派了太医前去诊治,半天过后,却只带回了傅溦染了疫症,不治而亡的消息,驿馆也被封锁起来,使团人人自危,尤其是那几个与傅溦症状相似的护卫随从,更是吓得写起了遗书。
廖鹰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封锁驿馆之后,因傅溦还未与她商量好假死之事,乍然听说,她自然慌乱,故而也顾不上未被传召便赶赴宫门,要强行进宫,可守门的西夜士兵似乎早有准备,分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连通传都没有,便恭敬地让开了路,请廖鹰进宫。
廖鹰顾不上思考这一路上诡异的顺利,满心里都是傅溦。
傅溦被安置在一处冷僻的宫院,除了守门的侍卫和三两个宫人,寥落得连片枯枝落叶都没有。而这几个人也似乎早就知道廖鹰会来,只是无言行礼,未曾惊动她分毫。
廖鹰急切切推了房门,几步奔了进去,傅溦就一动不动躺在床榻,面色苍白,看起来毫无生气。廖鹰原本以为,傅溦是未曾与她商量好,提前假死,她此刻赶来,说不定能看到一个躲在这里悠闲喝茶的傅溦,而不是此刻自己眼前这个,了无生气、闭着眼睛的傅溦。
是药效还没有过吗?
廖鹰伸出手指,却在傅溦鼻尖探不到丝毫气息,心下更慌,毕竟傅溦没有理由连告诉她一声都不曾就服药假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关心则乱,廖鹰还未理出个思绪,便难以自控地落泪啜泣起来,泪珠正落在傅溦无血色的脸上,可廖鹰隐忍的哭声方发了出来,便被乍然睁开双眼的傅溦给吓了回去。
“你别哭。”
“你没死!”
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出声,傅溦慌乱,廖鹰惊诧,对视片刻,竟又同时开口发声。
“我没死的。”
“怎么回事?”
傅溦缓缓从床榻上撑起身,廖鹰已经是愤愤难抑,分明眼眶里的泪还在打转,却已经沉下脸色,冷了眉眼,端了与西夜国君一模一样的生气情态出来。
“我是假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
傅溦此言一出,直接将廖鹰气得怒不可遏,指着傅溦厉声质问道:“假死?假死你不知道提前跟我商量,假死你见我来了,还不赶快起来,居然躺在那里装死吓我?”
“我,我只是想逗逗你,我以为你很快就能看出来。毕竟我也没想到你只探了我的鼻息,没有试我的脉和心跳。”
傅溦说得没错,她是习武之人,还曾混过江湖,上过战场,要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了,的确不应当只是探一探鼻息这么草率的。
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只怕她要贻笑大方了。
可她太怕失去傅溦了,见到他那一瞬间,她恐惧地不知所措,才会被他耍了这一遭,焉能不气,登时起了身迈步就要撂下傅溦离开。
傅溦也知道自己惹了廖鹰恼火,慌乱伸了手去拦,可他的药效的确未过,身上乏力,人没有拉住,反而害得自己从床榻上摔下,站不起身,只能挣扎着在地上爬。
廖鹰行至门口,看得傅溦如此狼狈,急忙奔回去,将傅溦自地上扶起,坐回床上。
“阿鹰,是我不该开这玩笑,只是我总想确定,你有多在乎我。你若恼我。。。” 傅溦身上无力,便将自己的脸颊侧了侧凑了上去,“就打我吧,打到你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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