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井村的土地庙旁,那座简陋的打铁炉日夜不息地燃烧了七天七夜。炉火熊熊,映红了半边夜空,连远处山岗上的野狼都停止了嚎叫。风箱沉重的喘息声和铁锤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成了这片荒地上唯一的旋律。
铁心把自己关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几乎不眠不休。石敢当派人送来的几块上好的镔铁和乌兹钢锭,就堆在炉边。他先是花了很长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炉前,看着跳跃的火焰,用手感受着温度,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在苏醒前活动筋骨。
陆轻尘在庙里养伤,偶尔能透过破窗看到铁心沉默劳作的身影。他肩头的伤还很疼,但心里却燃起了希望。
铁心先是为陆轻尘打造兵器。他记得陆轻尘那惊人的速度和灵巧。所以,他没有选择长剑或大刀,而是取了一块弹性极佳的弹簧钢。他将钢锭反复折叠锻打,去除杂质,让钢纹细密如流水。最终,他打造出了一对轻薄如柳叶的短刃。刃身略带弧度,适合切割与突刺,重量极轻,几乎感觉不到存在。刀柄用粗糙的牛皮缠绕,防滑吸汗。这对短刃,是为速度而生的杀戮艺术。
然后,他才开始为自己铸剑。他选了一块最大、最沉的黑沉沉的乌兹钢锭。这一次,他的锤法完全不同。不再是灵巧的敲击,而是势大力沉的猛砸!每一锤都仿佛倾注着积压已久的怒火与力量,火星如暴雨般溅射。他将钢铁反复锻打、淬火、回火,汗水滴在烧红的钢料上,瞬间化作白汽。
他没有打造锋利的剑刃,而是铸就了一柄无锋的、四棱八方的重型铁剑。剑身宽阔,厚实,更像是一根巨大的钢鞭或铁尺。剑格简朴,剑柄长大,适合双手握持。这柄剑不是为了精巧的刺击,而是为了最纯粹、最暴烈的摧毁。
最后一天,是开刃的日子。其实只有陆轻尘的双刃需要开刃。铁心用磨石细细地打磨那对柳叶短刃,直到刃口在火光下泛起一线幽冷的青光,吹毛可断。
而对于那柄无锋重剑,他只是在剑脊和棱角处简单打磨,去除毛刺,并未开出锋刃。它不需要锋利,它的力量本身就足以粉碎一切。
当最后的淬火完成,铁心将三件兵器浸入冰冷的泉水中。
“嗤——”
一声长响,白雾弥漫。
雾气散尽,铁心将兵器取出。他左手握着那对轻薄的柳叶短刃,右手提起那柄沉甸甸的无锋重剑。
他走到炉火前,举起重剑。通红的炉火映在暗沉无光的剑身上,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只勾勒出它沉重而威猛的轮廓。剑身平滑的平面上,清晰地映出了铁心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死寂,而是冰冷、坚定,深处燃烧着压抑已久的烈焰。
那个曾经为蓉州守军打造出无数精良军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工大师,在这一刻,随着炉火的升腾和剑身的映照,彻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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