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里的病册递给春棠。
“收好。”
春棠接过,小声问:“您一夜没睡,去躺会儿吧?”
“睡不着。”她摇头,“封城三天,新增才七个,都在家里传的。说明拦住了。”
“那是好事啊。”
“可源头没断。”她说,“水不对劲。”
秋蘅走过来,手里捏着个小瓶子。“我昨晚取的西渠水样,颜色浑,还有股腥味。不是普通的脏。”
冬珞摊开一张图铺在桌上。“你看,发病最集中的地方,都靠近西渠下游。挑夫们也说,他们就喝这段水。”
沈微澜盯着图看了很久。“我要去看渠口。”
“您不能去!”冬珞立刻说,“您是主心骨,万一出事,整个防疫就垮了。”
“我不进去,就在边上看看。”
“不行。”冬珞语气硬了,“您答应过我的。”
“那你替我去?”
“我也不能离岗。”冬珞皱眉,“我可以派人。”
“必须亲眼确认。”
两人僵着。谢云峥这时走进来,听见了。
“我去。”他说。
“您是侯爷,身份太显。”沈微澜摇头,“这事得悄无声息。”
“那我带人护你去一趟。”他看着她,“你不信我?”
她顿了一下,目光坚定地说:“信。但你得听我的安排。”
“行。”
“夏蝉打前哨,秋蘅随行验水,冬珞记痕迹。其他人原地待命。”
春棠急了。“那我呢?”
“你在城里盯粮药调度。”沈微澜拍拍她肩,“这里离不开你。”
春棠咬唇点头。
一行人半个时辰后出发。路难走,泥巴粘鞋底,走几步就得甩一下。
“这地方平时没人来?”沈微澜问。
“巡渠的差役早就不来了。”谢云峥答,“说是经费裁了。”
“裁了?”她冷笑,“倒是省得被人发现。”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渠首。石闸塌了一半,杂草长得比人高。渠水绿得发黑,漂着死鱼。
秋蘅蹲下,从袖里取出银针,往水里一插。拔出来时,针尖黑了。
“有毒。”她声音冷了,“不是自然坏的。”
夏蝉抽出软剑,在岸边划了个圈。“没人,但有脚印。新踩的,往那边山坳去了。”
冬珞蹲在地上看。“步距一致,落地轻,像练过的人。”
“查下去。”谢云峥说,“我去高处望风。”
他爬上一块大石头,手搭凉棚四处看。
沈微澜沿着渠边走,眼睛扫每一寸地。突然她停住。
“这儿。”
大家围过去。一堆乱石中间,半块陶片露在外面。
冬珞小心捡起来,用布包好。翻到背面时,她动作一顿。
“这个记号……”她低声说,“我在边关谍报图上见过。”
“什么样子?”沈微澜问。
冬珞把陶片递给她。“双蛇缠刀,刻得很浅,一般人看不出。”
沈微澜盯着那符号,手指慢慢收紧。
“这不是本地人干的。”
“也不是贪官能做到的。”谢云峥从石头上跳下来,“他们没这本事。”
“有人想乱城。”她说,“借疫生乱。”
秋蘅这时从水边回来。“我采了三处水样,都一样。毒是从上游倒的,不止一次。”
“多久了?”沈微澜问。
“至少五天。”秋蘅脸色沉了,“我们刚封城,他们就开始动手。”
“算准了时间。”冬珞抬头,“知道旱灾后百姓饮水紧张,一定会用西渠。”
“所以不怕人少。”夏蝉接话,“死几个不打紧,只要传开就行。”
沈微澜站在渠边,风吹得她衣角翻飞。
“他们要的不是杀人。”她说,“是要人心散。”
“现在呢?”夏蝉问。
“现在我们知道是谁了。”
“还不知道是谁。”冬珞提醒,“只知道这记号属于外势力。”
“但线索在这儿。”沈微澜握紧陶片,“他们敢留痕迹,就别怕我们顺藤摸瓜。”
谢云峥走过来。“接下来怎么走?”
“先清污。”她说,“这水不能再用了。”
“然后呢?”
“然后找人。”她看向山坳方向,“脚印能追多远?”
冬珞摇头。“我让夏蝉探了一段,进了林子就没了。对方很警觉。”
“没关系。”沈微澜说,“他们不知道我们找到了陶片。还会再来。”
“再来?”秋蘅皱眉,“你是说……等他们?”
“对。”她点头,“我们假装没发现,放点假消息出去。他们以为安全,自然会露头。”
“万一他们换地方投毒?”
“不会。”沈微澜说,“西渠是唯一能影响全城水源的地方。换了别的,动静太大。”
“可他们会不会已经转移目标?”冬珞问。
“不会这么快。”沈微澜看着渠水,“他们花了功夫布局,不会轻易放弃。”
“那我们现在回去?”谢云峥问。
“再等等。”她说,“我想再看一眼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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