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妖云彻底遮蔽了星月,只有青澜湖沿岸零星点燃的篝火和残余阵法散发的微弱灵光,在无边黑暗中艰难地支撑起一小片昏黄的光明。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焦糊和一种淡淡的、属于妖兽巢穴的腥臊恶臭。白日里震天的喊杀声已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啜泣、伤员痛苦的呻吟,以及族人们搬运尸体、加固工事时发出的沉重喘息和偶尔响起的短促指令。
疲惫和悲伤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秦望站在一处破损的望塔上,任由带着湿冷寒意的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长袍。枯荣意在他体内缓慢而艰难地运转着,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细流,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补充着几近枯竭的灵力。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
身体的透支尚可恢复,但族人的伤亡和眼前这绝望的困境,却像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黑暗,紧紧锁定着青澜湖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碧瞳毒蟒并未远离,它那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秦望,危机远未解除。
甚至,它可能在等待。等待夜色更深,等待秦氏族人最为疲惫松懈的时刻,或者……等待更强的援军?
“爹爹,喝点水吧。”秦小叶端着一个粗陶碗走过来,里面是烧开后又放凉了的清水。她的小脸上满是烟灰和疲惫,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毅。白日里的血火历练,让她迅速褪去了最后一丝稚嫩。
秦望接过碗,一饮而尽,干涩灼痛的喉咙稍得缓解。“伤员情况怎么样?丹药还跟得上吗?”
秦小叶摇了摇头,小脸上忧色更重:“三长老和火哥他们还在拼命炼制,回春丹和聚灵丹暂时能供应上一些,但品质不高,只能勉强吊住性命。茯苓膏只炼成了三份,给了伤势最重的两位长老和一位执事……还有很多人等着用药。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我们带来的、还有催生出来的灵草,又快用完了。尤其是调和药性的‘清心草’和‘月华草’,已经一点不剩了。没有清心草中和,强行用枯荣意催生的灵草炼出的丹药,药力太过狂暴,好几个伤势稍轻的族人服用后都出现了经脉胀痛、气血翻腾的迹象,反而加重了伤势……”
秦望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合适的药材,就算有通天的炼丹术,也是枉然。而家族灵田远在湖畔,早已被兽潮践踏摧毁,库房储备也已见底。在这被围困的湖心岛上,根本就是一片绝地!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些英勇奋战的族人,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死去,或者修为尽废?
就在这时,黑暗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水流搅动声,不同于妖兽游弋的躁动,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谁?!”秦望和秦小叶几乎同时警觉,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附近的几个警戒的族人也立刻握紧了武器。
“族……族长……是我……秦小乙……”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水汽,从湖边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传来。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从水里爬上岸,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包裹。
“小乙哥?”秦小叶认出了来人,是家族里一个机灵但修为不高的年轻子弟,练气四层,平时负责照料湖畔的灵田和一些杂役。
秦望挥手让警戒的族人放下武器,快步过去:“秦小乙?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他记得兽潮爆发时,外围灵田的杂役弟子是第一批撤离目标,按理早该退回湖心岛了。
秦小乙冻得嘴唇发紫,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族长……我……我白天没来得及完全撤回来,被几头水兽追着,慌不择路,躲进了湖畔那个废弃的……藏鱼洞里。那洞很深,里面……里面居然有一小片没被妖兽发现的暗河滩涂,长着好多……好多野生的清心草和月光苔!还有几株年份不错的凝血根!我……我看家里肯定缺药,就趁黑偷偷采了,憋着气从水下潜回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巨大的油布包裹。
顿时,一股清新怡人、带着淡淡灵气的药草清香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周围的血腥味!
只见包裹里,满满当当地塞着大量叶片呈心形、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心草”,还有不少在黑暗中微微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月光苔”,以及十几株根须饱满、透着赤红色的“凝血根”!
这些虽然都只是低阶灵草,但在此刻,无疑是救命的仙珍!尤其是清心草,正是调和狂暴药力、炼制大部分疗伤丹药不可或缺的辅药!
“好!好小子!”饶是以秦望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激动地拍了拍秦小乙的肩膀,“立大功了!回去给你记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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