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零七分,隐蔽渔船的铁皮舱壁被探照灯扫出惨白光斑。
林晚秋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撞着耳膜,咸湿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陆承宇的手掌按在她后颈,带着体温的防水袋贴着锁骨滑进衣领,他的呼吸擦过她耳尖:“咬住别松口,这是老霍电脑里的热敏纸,遇水即化。”
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像头逼近的钢铁巨兽。
陆承宇突然拽着她翻进隔壁锈蚀货舱,海水“哗啦”漫过脚踝,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
黑暗中,林晚秋的指尖触到他袖口黏腻的温热——是血。
“你受伤了?”她声音压得比海浪还低,耳中捕捉到他右肩微沉的动静,那是强忍疼痛的习惯性动作。
“刚才替你挡了飞镖。”陆承宇的笑带着点气音,“镖头淬了麻药,我躲得慢了半拍。”
林晚秋心口一紧。
三小时前在赌场后巷,他为她挡过砸来的酒瓶;两小时前在码头,他替她引开追踪的保镖;此刻又为她挨了淬毒的飞镖。
而她能做的,不过是攥紧他染血的袖口,将那句“小心”咽回喉咙——职责不允许她在任务中流露软弱。
“走。”陆承宇的掌心覆住她手背,带着氧割枪余温的茧子磨得她发疼,“去夹层暗舱,追兵一时进不来。”
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渔船夹层暗舱的铁皮门“吱呀”合上。
陆承宇摸出打火机,幽蓝火苗舔着干布边缘,映出他苍白的脸。
老霍给的转账清单在火光里展开,林晚秋虽看不见,却以指腹反复摩挲签名处的凹痕——纸张纤维因用力过猛微微凸起,“周慕云的签名习惯先顿笔再右拉,这一笔却是顺滑到底。”她指尖停在落款日期,“但审批指纹设备编号……”
“与青禾镇扶贫办报废终端一致。”陆承宇接得极快,火光在他眼底跳动,“我查过,那批设备三年前统一销毁,可编号尾数07的终端在二手市场转过三手,最后到了老霍名下。”
林晚秋突然攥紧清单边缘,指甲几乎刺破纸页:“如果吴天明还活着,并作为生物认证中继……”
“每笔操作都需要他现场配合。”陆承宇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用死人的身份套补贴,却用活人的指纹做认证——好一个双保险。”
火苗“啪”地炸开,火星子溅在清单角落,烧出个焦黑的洞。
林晚秋摸到洞边卷曲的纸,突然想起十年前老桥垮塌时,她蹲在废墟里捡钢筋,指尖也是这样被烧得发红。
那时她以为是意外,现在才明白,所有‘意外’都是精心设计的谎言。
凌晨一点零九分,澳门北区废弃电信中转站的铁皮屋顶漏着雨。
陆承宇的手机屏幕亮着,黑市渠道调取的南星基金会跨境汇款时间戳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林晚秋倚着霉斑斑驳的墙,耳中骨传导接收器传来刘队断续的加密语音:‘……第七分局备案记录显示,吴天明户籍未注销,名下有月租公寓在关闸附近,用电量异常稳定。
’
她猛然睁眼。
空洞的瞳孔映不出光,却像穿透了层层雨幕——关闸附近的公寓,UPS电源的震动频率,和三小时前在氹仔码头听到的渡轮备用电源组节奏一模一样。
“用电稳定不代表人在,但备用电源维持服务器运行需要恒定负载。”她摸出兜里的硬币,在掌心敲出规律的声响,“赌场发牌机卡顿的间隔是47秒,公寓的电表跳动频率……”
“也是47秒。”陆承宇突然抬头,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红,“我比对了基站定位数据,每次汇款时间戳都和那间公寓的用电峰值重合。林晚秋,他们在用吴天明的公寓做镜像账目生成点。”
雨丝顺着破窗飘进来,打湿林晚秋的睫毛。
她想起周慕云游艇上那杯碎掉的红酒,血滴在‘老桥账本’复印件上的样子,像极了十年前她在废墟里捡到的带血钢筋。
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时间里连成网,只等她来收网。
凌晨一点四十六分,关闸某老旧商住楼外的巷口积着水。
陆承宇攀着排水管往上爬,黑色手套蹭过墙皮,落下来的碎屑砸在林晚秋肩头。
她蹲在垃圾桶后,耳中捕捉着楼上的动静——六楼传来规律性的滴答声,像秒针在走,却比正常钟表慢了半拍。
“47秒一次。”她对着袖扣麦克风低语,“和赌场发牌机卡顿节奏完全吻合。”
“同步信号还在传输。”陆承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贴了震动感应贴片,显示屋内有两台服务器在运行,还有……”他的呼吸突然一滞,“生命体征监测仪的脉冲。”
林晚秋的手指无意识抠进墙缝。
生命体征监测仪,长期卧床患者——吴天明。
那个十年前在老桥事故中‘坠江身亡’的扶贫办主任,原来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像台会呼吸的生物密码锁。
凌晨两点十一分,商住楼六楼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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