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窗棂上织成灰蒙蒙的帘,林晚秋盯着那本日志本,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记得老吴说“会咬人的记忆”时,后颈的蜈蚣疤在晨光里泛着青白,此刻那本日志的封皮仍在缓慢翻卷,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终于停在某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
她凑近,看见自己的名字——“林晚秋,九月初九生,命硬克亲”。
字迹歪斜,像是左手写的,末尾画着歪扭的符篆,是苗疆的镇魂咒。
再往下翻,是用红笔写的血字:“老林,他们要的不是矿,是命。雪的命,我的命,还有你闺女的命。”
“真实之眼”突然撕裂混沌的记忆。
她看见暴雨夜的档案室,自己蹲在铁柜前,指尖抚过YJ2008-12的封皮,陆承宇举着手机的光打在她侧脸。
陈工程师的地质锤突然发出嗡鸣,老吴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用苗语喊:“闭气!”——然后是玻璃碎裂的脆响,某种带着腥甜的雾气涌进来,她的意识开始飘,像被人按进深潭里,只听见陆承宇喊“晚秋”的声音越来越远。
“三小时。”她喃喃自语,手指抠进信纸上的血痕,“他们用迷香偷了我的记忆。”
“因为你摸到了关键。”老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晚秋猛地转身,看见他靠在门框上,枣木拐杖顶着重伤的陆承宇——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被移到了靠墙的破沙发上,左腿缠着老吴的蓝布衫,血还在渗,却终于闭了眼。
陈工程师蹲在旁边,正用地质锤撬一块松动的砖,露出下面半块发霉的牛皮袋。
“沈工的日志本会‘咬人’,是因为每一页都涂了迷魂草汁。”老吴走过来,银白胡须上沾着雨珠,“二十年前,我给沈工守档案室,他总说‘有些字不能见光,见光就索命’。后来他坠崖,新调来的书记带着人烧了半屋子档案,我藏了这本——”他指了指自动翻页的日志,“用苗家的守魂术镇着,每年清明子夜翻一页,等该看的人来。”
“该看的人是我?”林晚秋摸向腰间的工作证,金属牌硌得掌心生疼。
老吴没回答,而是看向陈工程师。
年轻人已经打开牛皮袋,里面掉出一沓泛黄的图纸,最上面那张写着“青禾镇易地搬迁工程修正版”,红笔圈着B37桩基的位置,旁边批注:“原数据显示此处为断层带,强行施工必塌。”
“我爹说‘有些图不能画出来’,原来他画了,却藏起来了。”陈工程师的声音发颤,“沈工坠崖前三天,找过我爹。他说镇里要改地质数据,把断层带标成硬岩区,这样安置房的桩基就能往矿脉方向挪三十米——”他突然抓起图纸冲向窗口,“而B37桩基下埋着的,根本不是混凝土,是沈工的真图!”
“还有沈雪的出生证明。”老吴补充,“当年毒贩拿沈雪的命要挟沈工改数据,说只要他在置换协议上按手印,就把被拐的女娃还回来。可等他签完字,对方只扔来半张出生证明,说‘雪早死了,你替她多活二十年吧’。”
林晚秋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想起沈雪发来的加密音频——那是个女婴的哭声,背景里有暴雨和山石滚落的轰鸣。
原来沈雪根本不是沈墨白的女儿,而是被毒贩用死亡谎言操控的工具,而她的真实身份……
“是林振山的女儿。”老吴的声音像重锤,“二十年前,林镇长的妻子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回娘家,路过青禾镇时遇了劫。毒贩扣下女婴,逼林镇长在矿脉置换协议上签字。沈工是目击者,他追着绑匪上了崖,却只抢回半张出生证明——”他指向林晚秋怀里的信纸,“你刚才看的那封,最后一句是‘雪的命,是你妹妹的命’。”
雷声在头顶炸开。
林晚秋怀里的信纸被风掀起,“愿苍天不灭公道”几个字被雨水泡得模糊,却在她掌心烫出一道红痕。
她终于想起昏迷前的片段:沈墨白坠崖时喊的“老林”,不是别人,是她父亲林振山——那个总教她“公私分明”的男人,那个在扶贫笔记上写“沈墨白不该死”的男人,竟也被卷进这场交易。
“所以沈雪监听我们,是为了找自己的身世?”她声音发紧。
陈工程师突然举起手机:“沈雪的无人机信号又动了!她发了定位——B37桩基!”
老吴的拐杖重重顿地:“暴雨停了,现在去挖还来得及。但记住,桩基下不只有证据,还有……”他看了眼昏迷的陆承宇,“当年毒贩埋的炸药。”
林晚秋跪在陆承宇身边,轻轻摸他沾血的脸。
他的体温烫得惊人,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像极了大学时他们在图书馆相遇那天,他帮她捡书时的模样——那时他眼里没有商场的算计,只有纯粹的光。
“等我回来。”她在他耳边说,“我要你活着,听我讲完所有真相。”
她抓起地质锤冲向雨幕时,老吴的苗语歌谣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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