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寂静,如同新生的薄纱,温柔地覆盖在栖心阁的废墟之上。众生炉的七彩心火稳定跃动,将柔和的光晕洒满这片小小的、被藤蔓屏障隔绝的净土。空气里,灰雨落下的沙沙声依旧,却不再沉重,反而衬得炉火的噼啪与众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格外安宁。
苏雅蜷在江屿怀中,浓密如墨的长发铺散在他臂弯,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心跳,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是穿越时空洪流后最坚实的锚点。她微微动了动,抬眸看向江屿。晨曦微弱的光线透过藤蔓缝隙,落在他脸上,清晰地映照出那些曾经深刻如刀刻的皱纹,确实变浅了许多。一种混合着心疼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在她心中激荡,她忍不住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上他微蹙的眉心,沿着那变浅的纹路描摹。
“真的…浅了…”她声音很轻,带着劫后初醒的沙哑,却像羽毛拂过心尖。
江屿捉住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下颌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星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劫后余生与失而复得。“嗯,”他低低应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泪碑的光…不只是重塑了地脉,也抚平了归墟刻下的…一部分伤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怀中爱人焕然一新的容颜,尤其是那匹浓密如缎的墨发,眼中盛满了惊叹与无法言喻的珍重,“阿雅,你的头发…”
苏雅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撩起一缕垂在胸前的发丝。入手丝滑冰凉,是纯粹无瑕的墨色,如同最深沉的夜幕,映衬着她恢复红润的脸颊和清亮的眼眸,仿佛时光倒流,洗尽了十年霜雪。她怔怔地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发梢,一股酸涩与暖意交织的洪流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湿润。这墨色,是生机彻底复苏的宣告,是漫长守望终得回响的勋章。
“很美。”江屿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情。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角落的沉寂。是琴师。他靠着断柱,脸色依旧苍白,离鸾古琴横在膝上。刚才泪碑引动的情感风暴冲击,显然加重了他的内伤。他试图调息,却牵动了脏腑,嘴角又溢出一缕鲜红。
“琴师前辈!”林晚秋虚弱地惊呼。她自己也脸色灰败,强撑着维系藤蔓屏障的双手微微颤抖,碧绿的藤蔓光泽有些黯淡,显然在之前的冲击中也损耗极大。她艰难地挪动身体,几缕细微的藤蔓如同她的触手,悄然探向琴师的方向,试图输送微薄的??木生机。
“无妨…咳咳…缓一缓便好…”琴师摆摆手,目光却凝重地投向废墟另一侧——那个如同山岳般倾倒的身影。石匠靠在一块巨大的断壁旁,粗麻面罩下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的硬痂。他双目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有手中那柄布满裂纹、光泽黯淡的泪晶凿,无声地诉说着他方才付出的代价。那柄黝黑的石锤滚落在他脚边,沾满了泥土。
江屿扶着苏雅缓缓站起身。苏雅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体内那股新生的、坚韧的生命力支撑着她,让她很快站稳。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便已心意相通。江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雅,一步步走向昏迷的石匠。
“他…怎么样了?”苏雅看着石匠魁梧却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身躯,声音里带着担忧。这个沉默的石匠,用那惊天动地的三锤,贯通了归墟与现世的情念,不仅重塑了地脉,更深层次地唤醒了她的生机,抚平了江屿的部分创伤。这份恩情,重于泰山。
江屿蹲下身,手指搭上石匠粗壮的手腕,一丝精纯的时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气息极其微弱,本源亏损严重,如同被抽空的山岳。但…奇怪的是,他体内有一股极其坚韧的‘石心’之力在缓慢流转,护住了最后一丝生机,不至于彻底溃散。”他看向石匠身旁那柄裂纹遍布的泪晶凿,“这凿子…与他性命相连,此刻也濒临破碎,恐怕暂时无法再用。他的伤,寻常手段难医,需要静养和特殊的土石本源滋养。”
“众生炉的心火…”苏雅的目光投向那七彩跃动的炉火,“能否温养?”
江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心火蕴含众生愿力与生机,或可一试。”他小心地扶起石匠沉重的上半身,示意林晚秋用藤蔓帮忙。几根坚韧的藤蔓轻柔地缠绕住石匠的腰背,与江屿合力,将他庞大却虚软的身躯,缓缓挪移到众生炉旁温热的炉壁边。七彩的光晕流淌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那微弱的气息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
安置好石匠,江屿的目光落在泪晶凿贯入的地面——那里,两片娇嫩欲滴、紧紧依偎的并蒂莲叶,正沐浴在众生炉的光晕中,微微舒展着柔韧的腰肢。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生命气息,正从莲叶中心悄然弥漫开来,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暖风,无声地滋养着周围饱经创伤的土地。这莲叶,正是他与苏雅情念共鸣升华、生命本源彻底复苏的象征——【技抵·叁佰壹拾肆·纹心·并蒂生】的具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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