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内,尘埃落定,却又悬着一颗新的星辰。众生炉七彩心火摇曳,暖光流淌在每一张或凝重、或疲惫、或隐含期待的脸上。苏雅掌心托着那枚篾丝玲珑球,细如微尘的溯源金沙在剔透的篾条经纬间缓缓流转,沉静如星屑,温润似泪光。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的守护意志从中弥散开来,与苏雅心口莲纹产生着无声的共鸣,温暖而慰藉。
石匠那一声沙哑模糊的“阿竹”,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阿竹’……”苏雅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玲珑球冰凉的篾丝表面,目光落在那一地灰败碎裂的竹筒残片上,“一位竹刻师吗?那位‘卿’的真名……”
老篾匠佝偻着背,浑浊的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深沉的惋惜,也有洞悉后的悲悯。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沙哑:“老汉只知其意,不知其名。但石兄弟这声呼唤……错不了。这竹筒,这泪痕……皆是情之所钟,亦是灾祸之源。”他疲惫地闭上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抽走了他大半的力气,“宿金已付,前路……在金沙所指之处了。”
就在这时,客栈大门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好奇和掩饰不住的关切。那是个圆脸杏眼的年轻姑娘,扎着清爽的马尾辫,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旧木箱,箱盖上用彩色糖浆绘制着活灵活现的鸟雀和花朵图案。
“老板娘?晚秋姐?你们……还好吗?”她声音清亮,带着一种天然的甜糯感,正是栖心阁年纪最小的住客之一,糖画师——唐糖。她显然被刚才阁内爆发的惊人能量波动和此刻弥漫的凝重气氛吓到了,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晚秋强压下被污染侵蚀藤蔓带来的虚弱感,对着唐糖安抚地笑了笑,脸色依旧苍白:“唐糖来了?没事了,暂时……没事了。”
“刚才那动静……”唐糖的目光快速扫过阁内,掠过地上昏迷不醒、布满石纹的巨汉石匠,掠过嘴角染血的琴师,掠过气息不稳、鬓角添霜的江屿,最后定格在苏雅手中那个散发着奇异微光的玲珑球上,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咦?那是什么?好……好漂亮的金沙!感觉……感觉像在对我‘说话’?”她本能地向前挪了几步,仿佛被那金沙无形地吸引着。
苏雅心中一动。这溯源金沙蕴含的是石匠道侣阿竹的守护真意,而唐糖的糖画技艺,最擅长捕捉物象神韵与人心深处的情感印记。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契合?
“唐糖,”苏雅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急切,“你过来看看这个。”
唐糖依言走近,目光完全被玲珑球内流转的金沙攫住。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嗅闻某种无形的气息。几秒后,她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迷醉的神情,喃喃道:“好温暖……好温柔的感觉……像春天的阳光晒在刚抽芽的竹叶上……还有……好浓的思念,像熬了很久很久的糖浆,又稠又甜,甜得发苦……”她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纯粹而兴奋的光芒,“老板娘!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唤我!它想让我……‘画’出来!”
“画出来?”苏雅心头一跳,追问道,“画什么?怎么画?”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唐糖有些苦恼地蹙起眉,随即又坚定起来,她飞快地卸下肩上的旧木箱,“但就是感觉……它需要一个‘样子’!一个承载它、让它能被‘看见’的样子!用我的糖!”她动作麻利地打开箱盖,里面整齐摆放着熬糖的小铜锅、各色天然矿物颜料粉、以及一捆捆削得光滑尖细的竹签。
“唐糖,”苏雅将手中的篾丝玲珑球郑重地递到她面前,心口莲纹微微发烫,“这金沙,是一位名为‘阿竹’的女子,以守护挚爱之心所化。它或许……能帮你找回属于她的‘样子’。”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栖心阁的宿金,你愿意一试吗?”
唐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金沙,感受着其中那份深沉而温暖的呼唤,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头:“嗯!交给我!我感觉……我一定能行!”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玲珑球,将它轻轻放在铺开的工作布上。深吸一口气,少女的神情瞬间变得专注无比,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熟练地架起小铜锅,点燃特制的无烟小炭炉,舀入纯净的麦芽糖块和几滴山泉水。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淡金色的矿物粉,手腕轻抖,粉末均匀地融入开始融化的琥珀色糖浆中。
“它在‘动’……”唐糖一边用特制的竹勺缓缓搅动糖浆,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玲珑球内的金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感,“它……它在给我‘看’……”
随着糖浆温度升高,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流动的液态黄金,唐糖眼中映出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她猛地提起铜锅,手腕灵动如穿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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