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心阁废墟之上,死寂无声。
幻戏师指尖最后一丝七彩雾气在石碑表面溃散无踪,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的烛火。他身体剧烈一晃,鲜血再次从唇边溢出,染红了前襟,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中那团因窥见意识深处惊世一幕而燃起的火焰,兀自灼灼跳动。
花想容的焦尾琴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琴弦崩断了一根,她指尖染血,死死按住震颤的琴身,呼吸急促,望向石碑的目光充满惊悸与茫然。
柳七娘软倒在云锦和白芷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那缕维系苏雅意识的生机绿芒早已消散殆尽。白芷手忙脚乱地翻找药囊,云锦则死死盯着石碑上苏雅凝固的容颜,泪水无声滑落,带着绝望的茫然:“幻戏师…苏掌柜她…她的意识…”
“消散了。”幻戏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在意识回溯的终点,强行干预时空锚定,耗尽了她最后凝聚的力量…那点意识投影,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在法则的乱流里。”
“不…不可能!”云锦失声喊道,带着哭腔,“她明明…明明那么努力!她回到了十年前!她看到了江掌柜!她…”
“她做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事。”幻戏师打断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撼、痛惜、明悟交织,“她看清了那半枚玉佩的本质!那根本不是定情信物,而是江屿燃烧‘时之砂’强行跨越时空留下的坐标锚点!是锁定她、将她拖入这场无尽守望的初始之因!她更是在锚定完成的最后一刻,以十年守望凝聚的意志,强行干预,以自身旗袍蕴含的奇异时空共鸣之力,化解了最狂暴的冲击,将那锚点温和地沉入了十年前的自己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众人惊骇的脸:“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不仅承受了锚定带来的无尽守望之苦,更在锚定发生的瞬间,以十年后的灵魂,为十年前的自己,添加了一层守护!一层源于她自身执念的守护!这…这简直是时空悖论下开出的奇迹之花!”
“那…那苏掌柜的意识核心呢?”张玄陵急切追问,“投影消散了,核心呢?还在法则冰封之下吗?”
“在!”幻戏师斩钉截铁,目光重新落回栖心劫碑,“她的意识核心并未真正消亡!那场干预耗尽了投影之力,但她的核心,那被时空法则冰封的本源,反而因为这场惊世骇俗的‘自我守护’,发生了一些…无法预测的变化!”
他指向石碑:“看!碑底!”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
只见碑底那点原本在柳七娘精血滋养下才艰难维持一丝绿意的嫩芽,此刻竟悄无声息地伸展出了一片极其微小的新叶!叶片翠绿欲滴,脉络深处,竟隐隐流动着一丝七彩的流光,与幻戏师散去的雾气同源,却又多了一份源自苏雅自身的温润坚韧!
“这…这是…”阵九畴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
“她的意识核心并未溃散,反而因这场‘自我守护’的壮举,汲取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法则的冰封下,顽强地萌发了一丝‘生机’!”幻戏师眼中精光爆射,“这新叶,便是明证!它蕴含的,是苏掌柜十年守望的执念、与江屿跨越时空的羁绊、以及她自身旗袍纹路中那神秘的时空共鸣之力,三者交织而成的奇异生机!”
希望,如同冰冷的灰烬下重新探头的火苗,微弱却真实,瞬间点燃了废墟上众人几近熄灭的心。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陶九知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幻戏师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强忍着神魂的剧痛,指尖再次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比之前更加稀薄、更加不稳定的七彩雾气,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碑表面流淌的暗金铭文。
**【技抵·捌贰叁·幻镜溯影·心痕】技起!源于幻戏师指尖微弱七彩雾(技起)!成于其幻道本源对意识残留痕迹的捕捉(技成)!目标——探查苏雅意识核心在法则冰封下的状态(技现)!技行中!**
雾气如最轻柔的蛛丝,缓缓渗入冰冷的石碑岩体。幻戏师的身体随之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瞳孔中倒映出奇异的光影!
“她的核心…并未沉沦!”幻戏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异,“法则冰封依旧,但冰层之下,她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执念牵引着,陷入了一种更深层、更诡异的‘沉眠’!那不是昏迷,而是…守护!她在守护那个被修改过的锚点!守护十年前的自己!”
他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她的意识本源…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沉入了一片…由无数破碎瓦当构成的奇异心象空间!那些瓦当…灰暗、残破,每一片都铭刻着栖心阁的片段记忆,却又被浓重的阴影和扭曲的纹路缠绕、封锁!那是一个…由她自身执念与法则反噬共同构筑的‘心魇牢笼’!”
“瓦当?”莫三锤沉厚的声音响起,他拄着石匠锤,目光锐利如鹰隼,“栖心阁初建时,主梁之上,确实镶嵌着一块特殊的瓦当,是我亲手烧制,刻有‘栖心’二字,取‘栖心之所’之意。苏掌柜曾说,那是栖心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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