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苏雅与江屿的巨大金色莲苞,在栖心阁稳固的地脉滋养下,光芒流转得愈发柔和内敛。莲瓣表面的玄奥金纹如同呼吸般明灭,将精纯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地梳理、灌注进江屿枯槁的身体。苏雅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将江屿白发苍苍的头颅小心地枕在自己腿上,一手与他枯槁的手指紧紧相扣,另一手则轻柔地梳理着他冰冷刺眼的白发。她的目光片刻不离他紧闭的双眼与微蹙的眉峰,捕捉着他每一次艰难却真实的微弱呼吸起伏。瓦当空间内一片静谧,只有她旗袍上那朵并蒂莲金纹,随着她心绪的波动与对江屿的持续守护,偶尔漾开一圈圈温润的光晕,如同无声的心跳。
空间壁垒外,青黛、柳七娘和白芷几乎寸步不离。白芷小脑袋一点一点,终是熬不住,蜷在陶九知身边沉沉睡去。青黛盘膝调息,透支的灵力正在稳固地脉生机的反哺下缓慢恢复,她的感知始终有一缕萦绕着莲苞内那缕顽强挣扎的生命之火。柳七娘则倚靠着断石,目光沉静地观察着金色莲苞上那些精妙绝伦的能量节点流转,机关师的思维在默默推演着这心篆守护领域的运转原理。
夜色渐深,明月西移。就在这寂静守护的氛围中,瓦当空间外,栖心阁废墟的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陶九知那种刻意放轻的猫步,也非青黛她们熟悉的任何一位住客。那脚步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轻盈却带着一种…燃烧殆尽后的余烬感。
青黛和柳九娘几乎同时警觉地抬头望去。陶九知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阴影。
月光下,一道修长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断壁残垣的入口处。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样式古怪的靛蓝色粗布工装,袖口和裤脚都沾染着洗不掉的、五颜六色的烟熏火燎痕迹,像是长期被各种火焰舔舐过。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颧骨微高,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深处仿佛跳跃着永不熄灭的微小火星,带着一种历经焚烧后的纯粹与疲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上斜挎着的一个硕大、方方正正的藤编工具箱,箱子表面同样布满了火烧火燎的焦痕与烟渍,散发出淡淡的硫磺与硝石混合的气息。
他停在入口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废墟中央那巍然矗立、流淌着温润月华的栖心劫碑,以及碑底那株生机勃勃的金纹嫩叶所吸引。他的眼神瞬间亮起,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惊叹。随即,他的视线转向???浮在断壁间、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瓦当空间,以及空间内那个巨大的、守护着两人的金色莲苞。他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深深的敬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栖心阁…果然名不虚传。”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点烟熏火燎后的沙哑磁性。他迈步走了进来,脚步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余烬韵律,径直走向青黛和柳七娘的方向,在距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
“深夜打扰,实属冒昧。在下烟火师,燕烬。”他自报家门,目光坦诚,“循着…一些即将熄灭的痕迹而来。感知到此地有稳固地脉、磅礴生机,更有守护与复苏的伟力,便斗胆前来,希望能以微末之技,暂借一隅栖身。”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瓦当空间内的金色莲苞,补充道,“也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新生,尽一份力。”
青黛缓缓起身,植纹师敏锐的感知让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不是破坏性的火焰,而是一种焚烧之后留下的、近乎纯净的空间与能量轨迹,以及一种深沉的、与守护有关的执念。“烟火师?”她微微颔首,“栖心阁的规矩,想必燕先生知晓?”
“以技抵宿金。”燕烬回答得干脆利落,眼中火星跃动,“我之所长,便是‘焚’。焚有形之物,亦能焚无形之痕。若栖心阁主或诸位有需焚烧、净化、乃至…追索某些被刻意抹去之‘烬’的差遣,燕烬愿效微劳。”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刚刚经历劫难重获新生的土地,最终落在柳七娘身上,“尤其是,此地时空根基新稳,若有残留的、不属于此地的‘灰烬’需要清理,我想,我的技艺或许能派上用场。”
柳七娘与青黛对视一眼。机关师的目光锐利如针,审视着燕烬身上那些烟火痕迹和他肩头那个奇特的工具箱。她缓缓开口,声音冷静:“燕先生来得巧,也来得…有些深意。清理残留的‘灰烬’?你感知到了什么?”
燕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轻轻抚过自己工具箱表面一道深刻的焦痕。他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火星一闪而逝。“非是感知具体之物,而是…一种‘焚烧未尽’的气息,与此地新生的稳固格格不入。如同新雪之上,残留的一点旧灰。”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瓦当空间内的莲苞,“或许,与那位正在复苏的守护者…过往燃烧的某些痕迹有关?”
就在这时,瓦当空间内的金色莲苞光芒忽然微微波动了一下。莲苞内,苏雅似有所感,抬起头,隔着凝实的壁垒,目光穿透金光,与废墟中那位自称烟火师的陌生男子视线遥遥相接。她看到了他工装上洗不去的烟火色,看到了他眼中跳跃的微小火星,更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带着焚烧与净化的意念波动。江屿体内,那缕艰难流转的生机暖流,在接触到这股波动时,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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