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房与二房为着一块肥肉撕扯得锦缎开裂、珠钗歪斜时,她隐在阴影里,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只在最关键处,轻轻投下一颗裹着蜜糖的毒饵。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地的紧绷中滑过。苏婉清如同最精密的器械,按照规划运转着:藏书阁的“偶遇”频率悄然增加,绣品的花样在“天赋”范围内愈发新颖别致,连林嬷嬷那边,也通过刘婆子传递了些许关怀和微薄的赏钱,维系着那条脆弱的线。
而府内,因着之前田庄管事贪墨被查,牵连二房得力妈妈一事,大房与二房之间那层虚伪的和睦,终于被撕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
这日请安,松鹤堂内的气氛便与往日不同。祖母赵老夫人捻着佛珠,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大夫人王氏端坐左下首,面色沉静,眼底却藏着一丝志在必得的锐利。二夫人李氏则显得有些心浮气躁,眼神不时瞟向大夫人,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愤。
起因是一桩看似不大的差事——负责采买府中部分绸缎布料的权限。原本这块是由二夫人手下的人兼管着,油水虽不算最丰厚,却也细水长流。如今借着整顿的名头,大夫人提出要将这部分权限收归统一管理,理由冠冕堂皇——“避免再出田庄那般疏漏,也好叫娘放心”。
这无疑是直接砍掉了二夫人一块心头肉。
“大嫂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二房的人都不会办事似的。”二夫人李氏捏着帕子,声音带着尖刻,“那田庄管事是自己黑了心肝,与我们二房何干?难道大房手下就个个都是清廉不成?”
大夫人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二弟妹多心了。正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府中规矩,才更应统一调度。莫非二弟妹觉得,我这掌家之人,连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妥?”
“你!”二夫人气结,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直接顶撞掌家的大嫂,只得转向老夫人,委屈道:“母亲,您瞧瞧……这……这分明是……”
赵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吵什么?一点小事也值得在跟前嚷嚷?既然是为了府里好,王氏你看着办便是。只是需得公允,莫要寒了人心。”
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向了大夫人的“统一管理”。二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言。
苏婉清依旧垂首立在柳姨娘身后,将这场交锋尽收眼底。她心中冷笑,大夫人果然手段老辣,借着东风便顺势扩张权力。二夫人吃了哑巴亏,岂能甘心?
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隔岸观火,不如暗中添柴。
她需要一把“刀”,一把能让她躲在背后,却能精准刺向目标的刀。大夫人和二夫人她都动不了,但四房周氏……那个看似沉默,眼神却偶尔精光一闪的四夫人,或许可以利用。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苏婉清“偶然”在花园里遇见了正在散步的四夫人周氏及其女儿。她连忙避让到一旁,规规矩矩地行礼。
四夫人周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婉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怯生生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低语道:“四婶娘安好……方才……方才婉清好像瞧见二伯母身边的金妈妈,匆匆往大厨房后头存放旧年账册的杂物房那边去了……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她说完,立刻像是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慌忙低下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四夫人周氏脚步一顿,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快的精光!
大厨房后头的杂物房?存放旧年账册的地方?二夫人的人这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她立刻联想到近日大房与二房因采买权限之争闹得不可开交。二夫人此刻派人去翻旧账册,其目的昭然若揭——定然是想找出大房以往在采买上可能存在的纰漏或贪墨证据,以此反击!
这个消息,看似无关紧要,甚至可能是小丫头看错了。但落在四夫人周氏耳中,却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深深看了苏婉清一眼,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怯懦无能的三房庶女,怎么会“恰好”看到,又“恰好”告诉她?
苏婉清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头垂得更低,肩膀微缩,仿佛被吓住了,小声嗫嚅:“四婶娘……婉清、婉清许是看花了眼,您千万别当真……”
她越是这般表现,四夫人周氏反而越觉得这消息可能属实——一个蠢笨的庶女,哪有心思编造这样的谎言?多半是无意中撞见,又因惧怕而不敢声张,只敢悄悄告诉她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四房夫人。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四夫人周氏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已然不同。
苏婉清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脚步匆匆,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四夫人周氏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二房想找大房的把柄?好啊!她乐见其成!大房和二房斗得越凶,她四房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在夹缝中生存,甚至……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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