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盆叶缘焦黄、奄奄一息的茉莉被“无意”置于窗台最显眼处时,它已不再是一株普通的花草,而是她射向敌人阵营的第一支淬毒暗箭。
---
大夫人王氏送来的那盅“滋补汤药”,苏婉清自然是一口未动。但她并未像之前那般,只是默默处理掉。一个更大胆、也更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形——她要借此,挑起大房与四房之间那本就微妙的矛盾。
她记得前世隐约听闻,四夫人周氏的娘家似乎与药材生意有些关联,对药理或许比旁人更为敏感。而且,四房看似沉寂,但能在将军府立足,周氏绝非毫无心机之人。大房独揽中馈,利益占尽,二房张牙舞爪,四房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沉寂下去吗?
她需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四夫人“偶然”发现端倪的机会。
这日,她听闻四夫人周氏去了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算算时辰,差不多该回来了。四房回自己院落,恰好会经过三房小院外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径。
苏婉清立刻行动起来。她让云翠将之前那盆被汤药浇灌后、已然出现枯萎迹象的茉莉,搬到了窗台最显眼的位置。那茉莉原本长势尚可,此刻却枝叶低垂,叶缘卷曲焦黄,与旁边几盆生机勃勃的杂草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自己则坐在窗内,手里拿着绣绷,却并未动针线,而是单手支颐,望着那盆枯萎的茉莉,眉头轻蹙,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茫然、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神情,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她如同一个设好陷阱的猎人,静静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窗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丫鬟的低语声。是四夫人周氏回来了。
苏婉清的心微微提起,但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将叹息声放得更沉重了些。
脚步声在窗外停顿了一下。
苏婉清知道,四夫人看到了她,也看到了那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枯萎茉莉。
她适时地“发现”了窗外的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慌之色,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慌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向着窗外屈膝行礼:“四、四婶娘。”
四夫人周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那盆枯萎的茉莉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是爱花之人,自己院里也养了不少花草,一眼便看出这茉莉并非寻常养护不当所致,那叶缘的焦黄枯败,倒像是……受了什么烈性东西的灼烧。
“这茉莉……”周氏忍不住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带着探究,“瞧着像是伤了根,可是浇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
苏婉清像是被问到了伤心处,眼圈微微一红,连忙低下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委屈和后怕:“没……没什么……许是前几日……前几日不小心,沾了些不干净的水……”
她语焉不详,眼神闪烁,那副欲言又止、分明受了惊吓却又不敢明说的模样,比任何直接的指控都更能引人联想。
周氏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便联想到了近来府中的一些风声——大夫人似乎对三房这个庶女“关怀”得有些过于殷勤了。再结合这盆明显像是被药物灼伤的茉莉,以及苏婉清这副惊恐隐忍的姿态,一个模糊却骇人的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清晰。
大房……难道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用这种下作手段了?虽说目标是三房这个无足轻重的庶女,但这般狠毒阴损,今日能对三房下手,他日未必不会用到她四房头上!
周氏心底泛起一丝寒意,看向苏婉清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怜悯。但她面上依旧不显,只是淡淡道:“养花如养人,入口之物更需谨慎。既然是不干净的水,以后避开便是。”语气意味深长。
苏婉清连忙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是,婉清记住了,谢四伯母提点。”
周氏不再多言,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开了。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她又回头瞥了一眼那盆枯萎的茉莉,眼神深沉。
苏婉清站在窗内,看着四夫人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她才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怯懦惊恐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第一步,成了。
她成功地引起了四夫人的疑心,并且将“大房送来的东西有问题”这个信息,不动声色地传递了出去。以四夫人的城府,绝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两日后,苏婉清去松鹤堂请安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祖母赵老夫人依旧捻着佛珠,闭目养神。大夫人王氏坐在下首,正说着府中中秋节的安排,语气从容。四夫人周氏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附和一句。
就在话题稍歇的间隙,周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温和地开口,仿佛只是随意的闲聊:“母亲,说起来,前儿个媳妇瞧见三姑娘窗台上那盆茉莉,不知怎的竟枯了大半,瞧着怪可惜的。问了句,孩子支支吾吾的,只说是不小心沾了不干净的水。媳妇想着,如今秋燥,各房各处用水用药都需仔细些才是,尤其是入口的汤药补品,若不小心混了性子烈的东西,怕是于身子无益反有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