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针“断妄”插在案上的刹那,回春堂的空气突然发紧。
墨色针身如活物般流转,檐下铜铃无风自鸣,惊得赵仲玄的随从连退三步,佩刀当啷坠地。
涪翁的指节扣住案沿,骨节泛白:“赵大人,天禄阁那场火,烧了多少医典?”他声音发颤,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碎冰,“当年我在天禄阁校书,每夜点着麻油灯校雠《黄帝内经》残卷——你说那些书是战乱焚毁,可为何有人在洛阳黑市见过《明堂孔穴》的绢帛残页?”
赵仲玄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望着玄针上翻涌的墨纹,突然想起太医院密室里那箱带焦痕的竹简——正是天禄阁被烧前,他命人偷运出来的。
喉间发甜,他强撑着冷笑:“疯言疯语!”
“师父!”
王二狗撞开侧门冲进来时,怀里的药筐砸在地上,党参黄芪滚了满地。
少年攥着半卷染血的绢帛,跑得脖颈通红:“昨夜那刺客招了!他说医衡会花大价钱买您项上人头,还说……还说赵太医令把天禄阁的医典藏在终南山!”
绢帛“啪”地拍在案上。
程高凑近一看,墨迹未干的口供里赫然写着“赵仲玄亲点二十人夜入天禄阁,先撤水囊,再投火油”——字迹歪斜,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是刺客被拷问时咳在绢帛上的。
围观的医者们炸开了锅。
长安来的老医正颤巍巍摸出袖中《汤液经法》残本,比对绢帛上的日期,突然踉跄两步:“天禄阁失火那日,我正在东市药行,亲眼见赵大人的马车拉着密封木箱出城……”
“住口!”赵仲玄猛地掀翻案几,漆盘里的茶盏碎成齑粉。
他扫过周围人变色的脸,右手悄悄按向腰间玉牌——那是医衡会的暗号,只要捏碎,藏在人群里的死士就会动手。
“程高。”涪翁突然开口,声如洪钟。
程高早候在一旁,青针在指缝间转了个花。
他抬手轻弹,三根细若牛毛的银针破空而出,精准扎在赵仲玄左右随从的“肩井”“曲池”“环跳”三穴。
几个随从刚摸出短刀,便觉浑身发沉,刀当啷落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青针锁穴,足可让他们半日动弹不得。”程高收针入囊,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藏头露尾的身影——那些人刚要摸暗器,触到他冷冽的眼神,又缓缓缩回手。
涪翁抓起案上的《针辩录》,书页被风掀得哗哗响:“医道是什么?是《素问》里‘上工治未病’的仁心,是《灵枢》中‘针入三息’的精要!”他指向赵小山,玄针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不是你们锁在密室里的权柄,不是用来杀人的毒药!”
“说得好!”
人群最前排的老药商突然鼓掌。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针疤:“十年前我儿子中了蛇毒,是涪翁用三针救回来的!什么医衡会,什么太医令,能比这手活人医术金贵?”
掌声像火星子滚过干草堆。
卖鱼的老丈拍着鱼篓喊“涪翁是活神仙”,抱孩子的妇人举着被涪翁治好的婴孩喝彩,连几个原本跟着赵仲玄来挑刺的年轻医者,也红着脸小声应和。
赵仲玄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失控的人群,又瞥见程高正将口供往围观者手里传,喉间涌起腥甜。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后堂的竹帘——那里垂着半幅未干的《针经》抄本,墨迹还泛着潮气。
“拿下逆贼!”他突然暴喝,左手狠狠捏碎玉牌。
后堂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程高猛地转头,正看见两个蒙脸人从后窗翻入,手里的短刃泛着淬毒的幽蓝——他们的目标,分明是案上那卷还沾着墨香的《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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